“你要给我写信啊,贝克。记住:一个十子,代表一个吻;一个圆圈,代表一个拥抱。”
男人把背包放到肩上,三个人一起朝安检区走去。在那里,三个人再一次拥抱在一起。男人通过了安检区,而女人和孩子仍站在那里许久,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再见。之后,女人牵起孩子的小手,开始朝出口走去。她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身体婀娜地摆动着,一头长发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
逻辑上,我应该很快忘记这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几天后,我正要继续写一个已经开了头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人正坐飞机来到一座大城市,然后乘上了一辆开往他家镇上的公共汽车。而正在这时,我却惊奇地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我故事中的男主人公,而是罗伯特,那个机场里的金发男人。那座大城市也并不是马德里,而是纽约。那辆公共汽车正在开往一个坐落在绿色山谷之中的北方小镇。那景色,那高山,还有树林,都跟布雷特①一点关系没有。那是另一个世界,金发男人透过车窗看到的是美国,当他的目光扫过美国中部广阔而空旷的土地时,心里想着的却是玛利亚。我被好奇心驱使,跟着他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罗伯特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家坐落在美国北部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居住着农民和农场主。途中,他不经意地望着车窗外,想起了玛利亚。他仿佛看到玛利亚正穿梭于歌厅的各张桌子之间,身上穿着她那条紧绷的裙子和那双高跟鞋。正在这时,她向后甩了一下她那一头长发。这一瞬间像放慢镜头似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他也想起了他的家人,他的妈妈和姐姐。他其实很少惦记他们:只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自己回来的日期,那些绣花衬衫则是回来前的最后一周才买的。而她们也不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为什么要给他写信呢?她们一直都住在镇上,镇上的一切都是可想而知的,农场的情况就更是这样了。此刻,他母亲一定正在准备晚饭,而且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她一定还会做一个覆盆子蛋糕。
简则会开着老福特车到车站接他。她会计算着他不在家时自己干的家务活儿,然后在回家的路上,一件一件地数给他听。她从来不会询问他的见闻和经历。对于母亲和姐姐来说,农场和镇子以外的生活是不存在的。他将不得不等到周末才能和朋友聊聊,跟他们讲一讲在舞厅度过的那些灯红酒绿的夜晚,讲一讲那片到处都是袒胸露乳躺着晒太阳的女孩的沙滩,讲一讲那些褐色皮肤、被金发碧眼的男人们迷得要死要活的热情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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