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可可里斯，（美）可可里斯，他的作品常常见诸于《美国周刊》、《读者文摘》、《芝加哥论坛报》、《星期天杂志》、《太阳时报》等美国各大媒体。自第一部小说出版就荣获“美国作家之友”最佳处女作大奖以来，佳作不断，成为畅销榜单的常客，亦吸引好莱坞制片人的目光，拍成电影。 被誉为“极富人文精神”的当代小说家。

　　这是写给高层白领的职业规划案例。
　　主人公是曾经的商界骄子，一朝命运翻转，完美人生被刹那击碎。是造化弄人，还是危机后的最后清算？一个CEO讽刺、幽默、荒诞的失业故事如同镜子一般，让光环下的白领们照见自己的无奈。
　　是沮丧沉沦还是“另谋高就”？
　　是一头扎进你死我活的竞争中还是另辟蹊径？
　　大部分白领在经历了适应、蜕变、升职后都会遇到一段按部就班的停滞期，怎么办？
　　品读这部现实主义的职场寓言，你是否能悟出自己的职场箴言？

　　第二章
　　查理从事的是广告业，他在这一行打拼了28年。年轻时，他爱上了自己选择的这份职业，认为它激情澎湃、有实际价值甚至意义非凡。所以，对他而言这不仅是一份“工作”，其中之意要远大于此。这份工作要求他尽最大的努力，他也乐于为此全力以赴。他展现了自己有创造力的一面，花费大量的时间设计广告词，为各种产品策划宣传活动，什么围巾、饼干、硬面包圈、汽车等等，五花八门。他的工作得到了奖励、获得了赞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让他很知足。
　　尽管查理对广告业的酷爱在这么多年里冷淡下来，漫长的工作时间、没完没了的客户需求还有竞争等等，都是使他冷淡的原因，但他还是继续这么做，尽职尽责地沿着阶梯一路向上爬。起初升职来得很慢，但随后就快马加鞭起来。在他四十九岁生日前夕，查理猛然发现自己正管理着芝加哥最大的广告公司之一，那一刻，他认为，这种成就使他更力口完美。
　　他的满足感被工作上的压力消磨殆尽。领导任何一家大公司都是件关系重大的事而且风险极高：失去一个关键客户会导致几十人丢掉饭碗，而他自己也可能卷铺盖走人。尽管有时他也产生过怀疑，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查理感到他能胜任这份工作。
　　安格鲁把他送到之后，他坐电梯到了40楼，放缓了自己的步子。升职整一年了，他觉得需要反思一下。尽管压力在不断增长，生意不好做，经济环境越来越糟，但总的来说，他仍然喜欢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无疑，他是这份工作光环下的奴隶——能欣赏到密歇根湖全景的转角办公室、海外旅游、公车服务、健康俱乐部的会员资格，当然还有不菲的工资。查理特别喜欢公司的办公室，接待处虽然谈不上生气勃勃但还算雅致，有着大理石地砖以及向上通往创意部向下通往会计室的旋转楼梯。他喜欢那件艺术品——当代德国——有河、有湖、有牧场，还有装饰墙壁的柔和的棕色和绿色。他喜欢一排排直到大厅另一头的小隔间所营造出的效果，那种条理性。午餐区有乒乓球台、投币式自动电唱机、卡布奇诺酒吧、猫王和詹姆斯·迪恩的蜡像，有着拱形窗户的“创意室”以及他亲自挑选的实心橡木圆桌。
　　查理特别喜欢清晨时分办公室的样子：淡淡的橘色光芒弥散在密歇根湖上，开始是薄薄的一层，接着快速地散开，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温暖和充满希望的光明之中。新的一天露出曙光，开始运转。
　　他4年之前被招进这家公司，后来被提升为副执行经理，在鲍勃走后又被任命为总经理。事实上，鲍勃去世了，离开这家公司时只能拿到一点可怜的补偿，而且人整个都崩溃了。查理暂时代管公司，在鲍勃的葬礼那天他被任命为临时总经理。经过一番拖拖拉拉的考察，查理认为这个考察5个月前就该开始，赫尔姆特在一封只有两句话的电子邮件中正式授予他这个最高职位。这份邮件是这样写的：“我们把你头衔前面的临时两字去掉了。祝贺你。”他把这份邮件打印出来，装进镜框里，不过，他对于赫尔姆特在祝辞后面没有用感叹号有点失望。他应该加上感叹号，那种情况下用它才恰当。
　　在这层楼逡巡一圈之后，查理步入办公室，环视四周，木地板、波斯地垫、与之匹配的真皮俱乐部椅子、六英尺高的糖果机，最后目光停在亚伯拉罕·林肯的肖像上。他非常崇拜林肯，希望从他身上找到力量。他们都有着艰难的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肯是要拯救联邦政府，而查理则是去挽救公司的财务危机。
　　他曾经谦恭地对着画像点头，一度因为没能读完他买的诸多林肯自传中的一本而感到内疚。查理的注意力一贯不能持久，即使能的话，他也很少能读完一本书。他慢腾腾地走到桌边坐下来。他不想折腾“腾飞”项目，这原本是他设计的重振公司的计划。近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不能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地执行这个计划，他为它所牵扯的东西而担忧。他想做个彻底的改变，包括重新调整部门，甚至裁员。其实，查理知道如果公司想要恢复盈利，这个狠招是必不可少的，他还是拖拖拉拉的，说白了，他不想裁员。
　　在他陷入“腾飞计划”之前，他决定再看看现在已经声名狼藉的“肥胖问题备忘录”。从去年开始，查理越来越关心职员的体重。他感到公司雇佣了太多肥胖或濒临肥胖的人。上个月，在两次不同的场合，职员们在客户会议上弄垮了椅子，人掉下去时就像一大堆砖块砸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另外，一位负责最大客户的高级副总裁无论到哪里只能坐头等舱的大椅子，因为她体形庞大——这是公司必须承担的费用。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客户难辞其咎——一家卖炸鸡的快餐公司、一家国际性的面包店和一家奶酪制造商——他们全都定期为公司提供免费样品或优惠券。其实他主要想指责的是鲍勃，他一有机会就雇佣胖的或比他本人更胖的人。
　　关于发福的备忘录，被美其名日“调整计划”，他两周之前就分发下去了，传达了他对大家不断变宽的体形的忧虑。尤其是，他鼓励全员参与式的减肥运动：一系列的五公里募捐长跑、低碳水化合物的午餐以及富有营养的研讨会等。查理不仅身体力行，更是组织者和倡导者。他知道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但他同时也认为公司的肥胖问题正在销蚀着工作效率还导致健康保险费的增长。另外，他受不了坐着开会时四分之三的人都喘着粗气。
　　这本备忘录并不受职员的欢迎。人力资源部的朱莉报告说艾莎、麦琪和佩蒂——老资格行政助理，也是胖人之首——在考虑法律诉讼，声称受到歧视和骚扰。大多数人，甚至是瘦到皮包骨的人也受到了侮辱，他们所感受到的是那本备忘录高人一等的本质。朱莉认为查理应该写一个撤回声明并招待大家吃一顿炸鸡午餐作为补偿。但被查理拒绝了。
　　最终，他选择不理会这种激烈反应，但同时也丧失了主动出击的斗志。现在，他不得不卷土重来，旧事重提，他希望在这栋楼被压塌之前能高效地解决这件事。
　　他重新审读了一遍肥胖问题备忘录，感觉它太直截了当了，除了一句本来是当做笑话的句子：乘坐电梯也变得险象环生！写得很巧妙。接下来他想起了“腾飞计划”，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又想起了“夏季旅行”。
　　公司曾内部商讨过他们的夏季度假年会在哪里举行。以往外出度假地一般都有棒球公园、高级赛马道这样的设施。去年夏天他们在北岸植物园主办了一次野餐，还邀请了家属。今年——他当上公司总裁的第一年——他希望能别出心裁，想在当地的一家动物园举办这次活动。他认为这是一个有创意的、有趣的并且节约的选择。不幸的是，他的决定遭到的即使不是完全抵制也是反应冷淡，“夏季度假委员会”里一群上了年纪、乏味的行政助理们提出在一家可能有钢芯座椅的高级餐厅吃一顿精致的晚餐。接下来的僵局造成了夏天过去了度假也没能成行。
　　既然他向每个人承诺这会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好的夏季旅游，他必须言出必行。因此，他给委员会草拟了一份讲求实际的备忘录，强令他们在本周末选择一个日期和一家动物园(芝加哥有两家)。
　　在重新点开“腾飞计划”的文档之前，查理仔细地看了这份草案，不经意地这儿那儿改改，增加了几行谈谈公司独特的企业文化以及夏季旅行对促进公司发展所起的作用。无助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感到无能为力，双腿绝望地摇晃着，他打开了他的“查理读书俱乐部”文档。
　　赫尔姆特有一个子弹模样的头，那惹人注目的光头表达了挑衅、傲熳很可能还有暴力的含义。发亮的头皮形成了一个吓人的尖端，轮廓分明，查理肯定如果合理利用的话，它就可以成为一个工具或是武器。查理给自己立下规矩不去盯着他的尖脑袋看，不过有时他还是禁不住瞟上几眼。“赫尔姆特！”他走进办公室时喊道。赫尔姆特不理会查理伸出的手，相反，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坐下，然后他在马肯的桌子后面坐下并打开一个文件。
　　“你旅途还好吧？”查理问道，他决定采取一种不经意的态度，尽管他的双臂又开始变得麻木起来，他轻轻地抖动它们，环视办公室。这时他才看到马肯坐在他后面的沙发上，看起来就像那个暗杀总统肯尼迪的凶手。坐在他旁边的是人力资源部的朱莉，他又抖了抖双臂。
　　“我们是要开会吗？”查理问道。
　　赫尔姆特没有理会他，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副长方形、精致的老花镜架到鼻梁上，开始看那份文件。当他从镜框上面的空隙处朝查理看过去时，查理注意到他挺括的白衬衫上有交织的字母，这让他大吃一惊，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赫尔姆特穿过有交织字母的衬衫，查理直盯着他口袋上的首写字母“HJK”发愣。
　　“我们要作些调整。”赫尔姆特略带口音的语调在那个早晨听起来隐约有些陌生。
　　他停下来用那双绿眼睛盯着查理，在某种程度上查理明白了他的含义，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没明白。很明显，他需要一个回应，于是查理问道：“什么样的调整？”
　　“过去的一年是一场灾难，”赫尔姆特继续说到，“总的来说，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没有人能扭转乾坤，情况会越来越糟。”他的实事求是和诚恳的态度，让查理感到惭愧而不是愤怒。
　　“并非完全如此。”查理说，他的声音很高却不重。他回头看着同样也瞪着他的马肯。
　　“不是吗？那么请告诉我一件自从你领导这个公司以来你办成的事。”他举起一只手指，“请说一件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查理看着赫尔姆特那一只手指，有种挫败感。在那一刻，他除了查理读书俱乐部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对今天早上的事感到抱歉，”查理最后开口说道，“我工作时间太长了，感到很累。”
　　“我们工作时间都长。”马肯说道。
　　查理又回头瞪他一眼。“抱歉，弗兰克，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转向赫尔姆特，“他们二位在这里干什么，我能问问吗？我们是要开会吗？”
　　赫尔姆特继续看他的文件。“西南公司的那次活动就是一个败笔。你向我保证的创造性，你向我允诺的，一定是前卫的、新锐的，结果却还是一成不变，你策划的‘女人和仓鼠’的创意简直荒谬透了。”
　　赫尔姆特谈的是为西南航空作的一次短期而且运气不佳的广告，美国偶像宝拉·阿布杜和样子酷酷、会说话的仓鼠是这次活动的亮点。但那次活动成为业内的一个笑柄，尽管这不完全是查理的主意，但这颗炸弹的弹片还是直接击中了他的要害。
　　“我们请不起碧昂斯，”他说道，“她身价太高。”
　　“那不是借口。”
　　“我不是有创造力的领导，没能把公司经营好。”查理很快抱歉地说道。
　　赫尔姆特的眼睛直冒火：“你固执地设计那样的广告，坚持那么做！你应该听取团队的意见，他们会有新点子的，可以避免你出糗。那只仓鼠太荒唐了。你应该相信你的人，你是领导，我任命你来负责，相反，你遏制了创造力，压制了每个人。”
　　“我从来没有压制别人，我的理由是，我认为我更了解客户，我懂他们，我知道他们要往哪去，知道该如何表达。”
　　赫尔姆特举起了手：“对不起，我不想再谈它了，我已经听了你所有的解释。”他清了清嗓子，“不管怎样，我能在这儿列出一大堆其他的问题，一大堆你没向我解释过的事情，但是我不愿这么做，除非你想让我这么做。”
　　“我不明白。”查理说道，其实他开始明白点什么了。
　　“我刚才已经提到了，我们要调整一下。”、查理说不出话来。“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解雇补偿费，这是不能协商的，你当总经理的时间不是太长。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我们能给的最好待遇。”
　　查理能说话了：“解雇补偿费？”赫尔姆特挺了挺下巴：“我们要调整，我们要终止你和公司的雇佣合同。”“终止我的雇佣……”查理停下来，咽下了下面的话，然后说道，“那太可笑了，太不合适了，你不能炒我鱿鱼，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备选项。”
　　赫尔姆特面无表情地盯着查理：“你说什么？”
　　“你不能解雇我，赫尔姆特，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我们严肃一点，你不能来这儿解雇我，就像……就像我是那些人一样。我是说，那没有道理。”
　　赫尔姆特迅速地看了看马肯，接着又回到查理身上。“别把事情搞得过于复杂。”他看起来有些尴尬而不是愤怒。
　　“现在就停下，拜托，我们别这样！”查理站起来，“你不能这么做，我工作那么卖力。听着，关于西南公司的广告和那只愚蠢的仓鼠我很抱歉，我对一些其他的事也感到抱歉。那本肥胖备忘录，哪里出错了，我现在意识到了。我犯了一个错误，每个人都会犯那样的错误，但是我会弥补的。”“太晚了。”赫尔姆特说道。“听着，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这里一直是一团糟，你知道的。另外还有经济问题，没人做预算，每个人都害怕花钱，而且，我已经有些进展了，我想我们应该继续和奥德依斯特合作。”“请坐下，请坐。”查理重新坐下，他的头嗡嗡叫，这间屋子，他注意到，正在缩小，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赫尔姆特衬衫上的交织字母。他舔了舔嘴唇，把手放到胸口。
　　赫尔姆特打量着他：“你还好吗？要水吗？”他看向朱莉，“给他倒杯水。”
　　“我不要水。”查理闭上眼睛，又开始晃动他的双臂。“我现在只想回去工作，”他轻声说道，“我有工作要做。”
　　“你在这里的日子到头了，查理。”马肯说，“你被我们炒了，下课了。”
　　查理转过去面对着他，吼道：“闭嘴！”他有些语无伦次，“你闭上嘴。你只是一项目常开支而已，你知道吗？日常开支！一项花销。你一年花掉我两百七十万零五千美元，做的却是任何一个来自伊利诺斯州的25岁的会计都能做的事。”“见鬼去吧！”马肯说。“我无法容忍你这样！”赫尔姆特拍着桌子指着马肯，“我们要有职业素养，要有起码的尊重。”
　　查理转过去对着他：“听着，赫尔姆特，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我正在扭转局面。”
　　赫尔姆特停下来，用两只手指头撑着前额，眼里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样子。等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柔和下来，没有了往常的那种金属般的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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