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米拉是我在鸡街的主要伙伴。她把对象锁定在那些外国男人身上,在她褐色的大眼睛的注视下,他们往往会心软下来。而我则瞄准那些女人们,让她们爱上我的绿色的大眼睛。每一个路过的外国人都是我们下手的目标。我们俩是好搭档,如果我们同时出现在鸡街,我们就会平分当天的收入。
周五是我们的黄金日。那天是周末,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很多外国人来。他们开着越野车,到喀布尔各个景区搜罗饱受战争之苦的阿富汗的纪念品:天青石做的珠宝盒;从巴基斯坦进口的银制品;英阿战争中使用过的枪支和短刀;呢帽、头巾、床毯、地毯、壁挂、鲜艳的面纱和蓝色罩袍。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多走二十分钟,到翻腾不息的喀布尔河附近的集市的话,只需以一半的价格就能买到这些东西。但是,这些外国人既胆小又懒惰,不愿多走这点路。当然,他们有钱,不会在乎多花这点钱——这点钱够大多数阿富汗家庭一个星期的花销。还是扎西德说的,他们的懒惰对阿富汗生意人有利无害,鸡街是他们心中的麦加。
除了国际援助人员,偶尔还会有一些白人士兵弯着腰在卖银制品的商店柜台前,为国内的妻子挑选戒指和手镯。他们大多很高大,背着大型枪械,穿着金属夹克,戴着紧紧绑在头上的碗状头盔。他们通常四五个人结伴出来,总会有一个人在外面站岗,提防自杀式炸弹,其他人则进去挑选东西。“美国好啊,”见到他们,我们就嚷嚷开了。这个小把戏总能给我们带来一点收入。钱一到手,我们就作鸟兽散,赶紧跑到街区,以防周围真有自杀式炸弹出现。
不过,大多数别的国家的外国人对美国不感兴趣,所以,我们就要另外变着法子骗他们的美金。他们逛店,我们就跟在后面,大声喊着我们会说的英语。“嗨,先生!嗨,女士!你好吗?我可以当你的随从!不,这边来,我带你去一个物美价廉的地方。”接着,我们就会抓着他们的手,把他们拖进一家店。然后,我们就会从店主那赚到一笔佣金了。我们大多数人都有四五家或者更多这样的雇主,只要我们带了老外去,他们就会付给我们报酬。一旦这帮老外不理我们,他们走到哪家店,我们就跟进哪家店。然后假装好心地摇头叹气,“哦,不,女士。他太黑了,这个价格可太不合理了。来,我带你去一个价格低廉的地方。”当然,这一切都得避着店主,不能让他看见。然后,我们就会带着这些老外到会付佣金给我们的店铺,告诉店主他的对手开的价格。这样,他就会开一个更低,但仍有利润可赚的价格。
就在老外们讨价还价的时候,那些也在这条街上谋生,但不会说英语的老女人就会快速地聚上来,等在店门外,伸出脏兮兮的手,抓住他们的胳膊肘,哭得身上的罩袍泪迹斑斑。她们通常是一家人,但老外可不知道。她们一个个泪眼婆娑地走上前去,为自己的病,为快要死的孩子乞讨几个钱。通常这个时候,这些西方人就受不了了,他们会跌跌撞撞地爬回自己的车上,眼睛躲闪着,不敢看我们。接着,他们的司机会开足马力,疾速带着他们离开我们这群穷苦潦倒之人,回到他们享有特权的生活中去。
然而,当越野车呼啸着离开鸡街,却在沙赫尔瑙遇到交通堵塞时,斯班仔就会出现,用他黑色的手指敲他们的车玻璃,手里捧着我们称之为斯班的草药——还冒着烟,气味相当难闻。不过,据说它可以赶走恶鬼。毫无疑问,这是我们所有工作中最糟糕的一种,因为草药的烟雾会钻进你的头发、眼睛、胸膛,让你看上去像个死人。不过,收入相当不错,因为,就算那些游客不迷信,却很难做到不理会车窗边的那个脸上有疤且脸色土灰的男孩。
不过,运气好的时候,我们也不需要靠骗来赚钱。当那些外国女人还在和头巾作斗争的时候——她们还没习惯戴头巾——她们会很乐意掏腰包的。我会帮她们拿东西,直到她们累得逛不动喊停为止。有时能赚到五美金的辛苦费。贾米拉会笑得很甜,她也能得到一样的报酬,却什么都不要拎。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们会问,她们说得很慢。相当白皙的脸上挂着笑容,红红的嘴唇微微翘起。
“法瓦德。”我告诉她们。
“你的英语非常好。上学吗?”
“是的。上学。每天。我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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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太阳报》
安德里亚·布斯菲尔德把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放置在饱受战争摧残的土地上,像一束光照亮了这个饱受争议的国家……优美,感人,却不乏幽默。这是一部闪亮登场的处女作,彰显了作家即将成为明日巨星的潜质。
——英国《世界新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