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森林、那里的树,有几片几棵是那时的硝烟和烽火里剩下的?如果有,就应该记得,中华儿女曾以死抵抗。有人曾说过,那里的每一块青石板下,都曾浸透勇士们的血和寡妇们的泪。当我聆听了那个守城的惨烈故事,在心里一次次摩挲了一把匕首和一把砍刀上的斑斑红锈以后,再见到这两枚被时光收藏的老云子,我把它们也看成树了,一黑一白的阴阳树,历经万劫而能死而复生的生命树。有了这棵树,就算是有根了,红瘦绿肥倒是不怕的,就算树叶全部掉光,第二年的春天,“碧玉”、“绿丝绦”照样会如期而至。<br> 杜甫写的“老妻画纸为棋局”,据说写的是实景。我以为,好也好在是实景,才感人——一幅平和的战后景象:在经历了战乱的颠沛流离之后,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有敲针作钓钩的稚子的出现),终于团圆,回到了故乡。日子仍是苦,百废待兴,所以心情还不错,就想到了下棋。这棋是围棋还是象棋,我没有研究,就不好乱说,但没有关系啊;即使栖身的茅屋是破的,吃饭也仍然成问题,可问题也不大。先来盘棋吧,中国的棋道,在我看来传达的就是这么一幅万籁俱寂的景象。凡此一切,都能人棋:星星、风声、人,过去与未来……收纳一切,包容一切,它是综合,也是总合。我们中国人用它可以收拾心情,亦可以以此探讨人生和世界的问题。<br> 既然为棋,就有为棋的法则在发挥作用。在胜负场上,棋盘内外是既隔又不隔的,棋盘之上是有棋又没棋的。我很想寻找说这话的那人,不知那人在哪里,我也不知他这话如今还管不管用?我只是想,从根上(它属于中华民族),开始追问。<br> 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的生物学者小艾,是一个专和“活物”打交道的人。他告诉我,这两枚棋子价值连城,是真正的古云子,而不是配方失传以后仿制而成的新云子……说这话时,他两眼在镜片后烁烁地闪。我确认了它的价值,却是在另外的一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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