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贵族小姐应该待的地方。”一坛酒下肚之后,父亲的话就随着酒嗝儿往外涌:“本来我是可以娶一个贵族小姐的,她们也许长得不太好看,但是天黑了以后所有的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吗?年轻时我没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娶了一个贱人回家。她生下了你,你就是一个小贱人。”没等父亲的手指戳到我的鼻子,我已经离他很远了。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酒气,躲开他或者找到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屋子搬空以后,父亲把母亲关进一间屋子,谁买酒给他,他就让谁走进那问屋子。开始的时候总能够在屋外听见母亲的哭声,后来母亲似乎变得高兴起来了,整天在屋子里唱歌:“好比是,锄头好,刃儿薄,怎无奈,割稻麦,仍需用镰刀。哥哥见爱,百般呵护,千般好。缺金少银,妈妈不让,上花轿。”过了一段时间,父亲把关着母亲的门打开了,但她自己又把门关上了。进过母亲屋子的人出来后对父亲说母亲疯了。父亲说她没疯,她不出来是因为她不喜欢过这种生活。有一天晚上我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同时,伴有哭泣之声。第二天我醒来以后,看见花园里搭起个木床,母亲躺在上面,几个女人用整匹的白布把她包起来了。“本来这个宅院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的,这下子完了。”父亲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个酒壶,他指着母亲大声问道,“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我?我这一生的好运气全都被你这个贱人给毁掉了。”说到最后,父亲扬手把酒壶朝母亲扔过去,酒壶打在一个女人身上,她发出了鬼似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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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仁顺说:“我们生活在自己命名的白天和黑夜之间。”她们面对死亡,是冷静,漠然,淡淡的向往和幻灭感交织在一起,金仁顺常常将冷酷的死亡处理成一种在众人中流传的街谈巷议,更多的时候,死亡在她们笔下只是成长过程中被错置后的一次意外的生存短路。
——谢有顺
金仁顺小说审美风格和审美情调也可以说是古典主义或唯美主义式的。她的小说质地非常单纯,没有现代小说常见的那种夸张的张牙舞爪的叙述或技术游戏,语言上极其干净、内敛、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修饰成分,也没有多余的描写与矫情的渲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们看不到那种有意的雕琢或人工的“构造”。甚至小说的戏剧性在她那里也是内在的,自然呈现的。
——吴义勤
金仁顺的好几篇小说在收束处都流着成长的泪水,泪是清洗剂,向煤洞一样的生命情境深窥的明眸也许需要它。她以这一年龄少见的耐心构织精致的故事,现世浮沉中的某种人情秩序,就这样,悄悄地自然地显现了出来。这样的写作,具有一种摸索核质的美妙触觉……
——施战军
金仁顺在小说写作上似乎有多种可能性,任何一种概括,对于年轻的金仁顺都可能是偏颇的,一方面金仁顺长于构造生活表象的故事,另一方面金仁顺又有把握生活本色、有在平淡中见真功夫的能力,一方面金仁顺长于叙述,笔调相较而言倾向于“客观”一路,另一方面,她又不乏主观抒情的气质。这些都使金仁顺表现出良好的写作素质,具有突出的写作潜力。她重体验,但不仅仅只靠体验写自叙传;她有悟性,但不仅仅只靠女性的感情写作,还靠智性;她不满足于仅仅是写,还致力于文本结构上的探索、小说技术上的求新一一这些都使我们有理由对她寄予更大的希望。
——葛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