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珍珠城公案
——高永嘉罪案始末
开雄鸡觅食般的中国版图,就会发现,辽阔的东部大地,居中位置,躺着一条河,站着一座山。这河叫淮河,这山叫秦岭,这山,这河,划出中国南北的分界线。这线如此神奇,冥冥之中似有个不可思议的神灵,在此设下一条“楚河汉界”,使华夏大地南北方的气候、河流、人民日常语言和生活习俗全变得泾渭分明。
安徽省蚌埠市正骑在这条线上。北方人称它是南方,南方人又视其为北方。据史考:它是“古采珠之地”,故誉为“珍珠城”。
城西的荆山卞和洞,有一个悲壮的故事流传至今:说卞和在此洞得了块璞玉,奉而献予厉王,厉王让玉人鉴别,玉人说:“是石头。”厉王认为卞和竟敢欺君,砍掉他的左脚。厉王死后,卞和又将璞玉奉而献之武王,武王也让玉人鉴别,玉人又说:“是石头。”武王也认为卞和欺君,遂砍掉他的右脚。卞和悲痛地哭道:“砍掉双脚,我不伤心,伤心的是把宝石当成石头,将贞士视为诳夫!”
韩非子一篇《和氏献璧》宣扬得国人皆知,听起来似乎是一个阴郁的提示。
第一章?雪地“雕像”
1
一九九三年.鸡年。古历大年三十。一大早就贼冷,带哨子也带刀子的风刮得人出不了门,但蚌埠市胜利路中段却陆陆续续涌来人群,那是市里几大班子,各部委办、各区县局的头头脑脑去参加团拜会。这些人说说笑笑地向市委大门口走去。来到门口,兀然收住了脚步。
雪地上,并排立着七个披麻戴孝的人!
他们三男四女,毫无表情的脸也在冰天雪地中冻住了,辨不出是悲恸,是愤懑,是渴求,还是绝望。
他们捧着一个男人的遗像,以及那男人生前获得的荣誉证书和奖章。闪着金属光泽的奖章??皑皑白雪衬得格外扎眼,叫人倍觉凄冷。
??不认识他呢?镶在黑框中那神态安详的男人,就是老高,高永嘉!安徽省著名的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很快有人认出雪地上的七个人,那是高永嘉妻子、子女、两个未过门媳妇和一个未来女婿。像一棵老树六棵小树扎根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一年之前,高永嘉突然被捕。
一年半过去了,没听说把高永嘉的案子搞个明白,许多人便犯了嘀咕,只觉得不对头,可又说不上其中有什么蹊跷。
不是今天瞧见他的遗像,大家确实想不到,这位曾在国际市场上卷起过“乳胶手套”旋风的蚌埠乳胶厂厂长已不在人世。
这事儿实在叫人有点敏感。参加团拜的人来到门口,就像步入雷区,格外小心地低眉而过;也有敢于问事的,他们蹭过去,心情沉重地劝慰几句,这种劝慰连劝慰者也感到苍白无力,最后尴尬地离去。
退到二线去的老市长王明义,听说高永嘉死了七八天没人接待,他很生气,觉得老高对蚌埠至少是有过贡献的,考虑高被捕前已调任市办副主任,便在团拜会场找出办书记陈长贵。陈长贵耸着肩有些为难,他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老市长于是直接找到市委书记徐景仁。
徐书记略感意外,他搓着手,怔了一下,就平静地说道:
“高有结论。”
应该有结论。什么结论,大家都不知道。老市长王明义想多问一句,徐书记已掉脸走开。
高家人年三十大清早冒严寒来请愿,目的就是讨个公道。高家人认为高永嘉无罪,逮捕是无中生有,要求对高永嘉一生的功过给个公道的结论。
这是一九九三年元月二十三日。这天,蚌埠的报纸头版显著位置披露的,是年年都有的热热闹闹又闪烁其词的团拜会消息,然而,参加团拜的人却不得不承认,这天真正使他们难以忘却的,还是那雪地上的“雕像”,和镶进黑框的高永嘉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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