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年来的革命实行家,唯孙中山先生深知此义。他自己的思想,是时时进步的。他的著作言论我所见过的,为(1)1894年给李鸿章的信,(2)1906年12月2日在东京《民报》纪元节庆祝大会中的演说(见《民报》第十期),(3)1918年出版的《孙文学说》,(4)1924年出版的《三民主义的演讲录》。从这些文章里,很可考见孙先生在这三十年之中思想时时进步,因为他自己的思想时时进步,所以他能够以革命为终身的事业。这样以革命为终身的事业的人,不是“十足之中国人”——无论智愚贤不肖——所能了解的,所以他们都认孙先生为敌人,所以他们都痛恨革命,害怕革命,所以中国近年来虽有革命之名而丝毫没有收到革命之效,所以根本败类的民族依旧是根本败类。
讲到现在的中国人,工艺与政法固然很坏,固然应该革命,而道德与思想则更糟糕到了极点,尤其非革命不可。不说别的,单看近年来“十足之中国人”的反革命的论调,便可窥见其糟糕之一斑,随手举几条为例:
甲日:你们说外国文明吗?外国也有臭虫,也有娼妓,也有流氓,也有盗贼……
乙日:你们说科学好吗?科学足以杀人——你看,外国人现在也明白了,他们知道东方文明的好处了。他们的物质文明破产了,他们要来研究我们的精神文明了。
丙日:你相信西医吗?孙中山的肝癌,西医终于医不好:而胡适之的肾脏炎却是中医医好的。你还说西医好吗?
丁日:你说外国男女平等吗?中国人才是能尊敬女子的人格呢。你看,中国人结婚,新郎须到坤宅去亲迎新妇,这是多么平等啊!恐怕外国女人听见了,还恨不得来做中国人,受男子这样的尊敬呢。
戊日:《原富》有什么希奇!大学第十章《生财有大道》一节早已谈过经济学了。什么民治主义,什么共产主义,什么无政府主义,这又算得什么!不是《礼记·礼运篇》“大道之行也”一节早已把“大同学说”发挥尽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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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家 陈漱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