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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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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驭灵主.上卷,不死灵咒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10407321
  • 作      者:
    当木当泽著
  • 出 版 社 :
    新世界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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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万物有灵,天生驭主。风云际会,谁可独尊?
  起点中文网年度重推的玄幻巨制、各大文学网站的热门作品、100万读者翘首企盼的年度网络大作《驭灵主》华丽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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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驭主间殊死搏斗,只为争得驭灵尊主之位。然待繁华落尽,情仇皆抛,唯有你才是我誓守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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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当木当泽,从小便怪思横飞,乱想无数,天马行空神游无际。
    2005年底开始接触网文。2007年初,端坐于电脑之前,开始了人生的第一部玄幻长篇《往生店》。从此深陷在那异彩斑斓的神思世界,追逐妖魔精怪华丽而缥缈的身影,执着自己迷恋的梦境而不能自拔。
    主要作品有《往生店》《驭灵主》《宫》。
    作品《花弦月》获得流光纪征文比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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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驭灵主(上卷):不死灵咒》讲述缀锦王朝有三大驭灵世家——白夜、碧丹、墨虚,因其锋芒太露,受到皇室排挤,不复昔日荣光。白夜黄泉自小便因家族获罪而卖身为奴。因受大创而能不死,被驭者认为身负聚灵咒,从而成为众人争夺的对象。
  在一次聚灵咒的争夺中,小白进入了碧丹倾绝和墨虚星言的世界。倾绝的家族遭到皇室诛杀,侥幸逃生的他誓言复仇,与小白的相遇激发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温情。星言的家族以两家为鉴,弃驭术以示忠心,从此在皇室监督下苟且生存,小白的出现让他生出了挑战既定命运的勇气。
  两个深爱小白的男子要如何从聚灵咒的枷锁中解救小白?聚灵咒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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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第一章  黄泉人间荡
  缀锦昌隆七年  秋平县继乡
  “打,打,打死她!”乡集狭窄的小路上黄土横飞,鸡鸣鸭叫,好不热闹。五六个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孩嘶叫着,围着一个人挥拳抖腿,喊声震天。一旁的大人不是侧身而避,就是目不斜视地各走各路,看来这样的场景,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边上的小贩,一边护着自己的摊子,一边斜着眼嘀咕着:“这张大姑,怎么又把这烂孩子弄出来了?讨嫌得很哟!”
  被打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身破衣已经被扯得衣不蔽体,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新旧盘错。她犹自蜷曲,任由他们在身上胡打乱踹,只顾抱着怀里的菜篮子。她的脸上,血和泥污得辨不清眉目,弓在地上,像个无生命的泥人。
  “嘭”的一声不知是谁丢了块石头,不偏不倚直砸到她的头上,血一下子便汩汩流出,淌了一地,沾染着血迹的石块滴溜着在地上转动。半大的孩子们一看血淌了出来,轰地一下作鸟兽散,有的临走前不甘休地往她身上啐了一口,骂着:“看你还来,再来还打!”
  她蹒跚而起,怀里所抱的篮子早就被压扁,藤条尖突出来,刺得她小腹一团的血渍。她伸手抺了一把脸,慢慢向街南走去。身边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有如她是痨病鬼一般。街头的窃语随着风飘进她的耳膜,一点一滴的:“张大姑从哪儿捡的这么个死孩子,让人日子都过不舒坦。”
  “可不是,叫什么不好,叫黄泉!我呸呸呸!无常鬼托生的贱种!”
  “听说是京里抄家,拉出来卖的。给原来的主轰出来,张大姑逛京城捡的呢。原本以为赚个不要钱的苦力,现在赔大喽。”
  “哪儿听的,是不是真的?”
  “都传呢,谁知道真假?不过看她怪得很,头上烂个洞都死不了,都说有阴鬼附身呢!”
  “哎呀,死老三,再胡说八道撕你的嘴!听了都麻麻的,晚上睡不着觉呢!”
  她如同没听到一般踉跄着。形销骨立的身板像风一吹便要倒般,偏是一直歪歪斜斜地走着。道路的尽头,通往县城官道的路边,有一座小小的茶寮。简单的一个小院,门口斜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桩,顶上悬着一面绣着“茶”字的布幡,懒懒地歪坠在那里。门口几张破桌椅,摆放在凹凸不平的坡道上,几只老母鸡悠闲地在四周逛着,不时用爪刨着地,找寻着草籽。一条白狗半睁半闭着眼,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偶尔微微耸动软塌塌的耳朵。
  “哎,你听我说,怎么也得加点。您就给两吊,还不够我养她的饭钱呢!”靠着寮室门侧的桌边坐着一个半老的妇人,精瘦的、枯焦的长圆脸,脸上的褶子深一道浅一道地堆积着,如同捏坏了的包子皮;鼻梁歪拱着,高却不挺;细小的眼眯着,带着一丝谗媚的笑;两片薄唇泛着乌,此时正上下翻飞:“我说,孙妈妈,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啊,调教一下,不出三五年,还不给你大把地赚银子?就两吊,也太少啦!”
  “我说张大姑!”谗媚笑容的对象是对面的妇人。岁数已经不小,却是脂粉涂了满脸,梳着俏高的云鬓,耳畔坠的大珠子晃来荡去,迷花了人眼。吊着三角眼,满眼的不屑,画的长而弯的眉此时倒八字地歪着,猩红的唇此时快撇到耳根子后头了。一身大红衫,手上抖着一个丝绢,不时为自己掠着点风:“这乡里哪个不知道?这孩子有邪灵上身呢,血流了半盆都死不了。还有呢,瞧瞧那身子骨,一身的烂疤癞,谁看了不恶心?我买了去也是当个洗茅房的,谁还敢指着她给我赚银子?要不是跟大姑你熟络,看你可怜,发了慈悲心,哪个要她啊!”
  “哎哟,谁不知你孙妈妈菩萨心啊!”张大姑一脸真诚,就差跪在地上给她啃脚面了,“我不也是嘛,看她可怜,没爹没娘的,流落街头,我不就慈悲了嘛。这些年,这茶饭钱都不止两吊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越走越近的小孩,依旧口沬横飞地讨价还价。
  “最多两吊,你再想想吧。”孙妈妈站起身,显然不想跟她再费口舌,这天气热得很,这里的茶浑得咽不下去,她啐掉嘴里的碎沬子,瞥一眼走近的孱弱身躯,扭着上了缓坡,直向乡市而去。
  “孙妈妈,孙妈妈!”张大姑不甘心地追了几步,气急了就一个巴掌便招呼到刚走近的小孩的脸上。
  “你这个小王八!”她嘴里骂着,刚才一个巴掌沾了不少的血泥,脏死人了。她抬腿便是一脚过去,直将摇摇欲坠的她踢倒在地:“让你买个菜,你连篮子都给我摔了。有你在,我的茶馆早晚关门大吉!我真是瞎了眼啊,捡你这么个死东西回来。卖都卖不出去的破货!”她一边骂着,一边咧着嘴就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我真是造孽啊,好人没好报啊,养条狗都比养你好啊!”她嚎啕着,脚下却没头没脸地踩着女孩,似乎她是一团烂泥一般。
  乡道的大路上,清脆的马蹄声“嘚嘚”响,只见一辆马车缓行而来。张大姑一下子住了手,几步跑到缓坡边,迎着马车招呼着:“客官,客官,来这喝碗茶再走吧。这里离县还十多里呢,人困马乏的,歇歇再上路吧!上好的龙井,上好的茉莉,上好的碧螺春啊!”她爽利地招呼着,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来。多好的马车啊,车上悬着的铃铛都是镀着闪亮的金,长长的穗子是上好的丝络打的,华丽的车帘绣着精美的花朵。就连驾车的车夫,都穿得这么体面。这生意,哪能轻易放过。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素锦的长衣,脚上是漆黑的长靴;一头浓黑的长发绾在头顶,一丝不落的清爽;削尖的下巴,凌厉的眼眸,手上绕着长鞭。睨着张大姑,不,是睨着她身后,瘫倒在地上的小孩。她还在抽搐着,地上是一摊血,一条白狗在她身边,帮她舔着脸上的泥。
  “你在杀人么?”两抺电光向着张大姑直射过来,顶得她连退了两步。张大姑搓着手,拼命地想搓掉手上的血渍,讪笑着:“自家孩子,打几下,也没什么吧。那孩子耐打得很,死不了!”
  她冲着桌子伸着手:“客官,喝,喝个茶吧。”
  “卖吗?”男子冲着地上那摊烂泥扬了扬下巴,“刚听乡集上说,名字不吉利,叫黄泉是吧?”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澈亮起来,还有自己上门的主?这些天,她大户都跑遍了,最多的也就是揽春阁出的两吊。看这衣着不凡的,怎么着也能阔气点吧。给个一两八钱的,还不跟玩一样?
  “孩子是你捡的吧?也没正契,卖是不卖?”男人不耐烦地开口。
  “卖,卖!您,您看给个多少合适?”张大姑的眼此时亮得跟天上北斗星一样,锃锃的,喉间上下涌动着,口水吞了又来,吞了又来。
  “揽春阁的孙妈不是给两吊吗?我给三吊。”男人看着她垮下一张老脸,心中得意。
  “三,三吊啊!”张大姑吞着口水,想还价,张了张口,但对着男人眼中的两把飞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卖算了,孩子多的是,不一定非买这个。”男人将手中的鞭子松脱开来,随意一抖,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催马便要前行。
  “卖,卖,三吊就三吊!”张大姑跟蚀了老本似的痛心疾首,一边向后走,一边念叨着:“我养她都不止三吊呢。三年啊,足足三年呢!”她拖死狗一样地将地上的小孩直提起来,一边向这边走着,一边还说着:“大官人气宇轩昂,我也是慈悲啊,跟着我,总不及跟着大官人呢!要不是为了她好啊 ……”
  “哼。”听者对她一番表白全无兴致,这个粗鄙的村妇,一边能把她打得死去活来,一边还能拎着血淋淋的她说是为她好,真是厉害啊。
  男人将女孩直丢在辕板上,看着她满头满脸的血皱了皱眉头。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三吊大钱,直丢到老妇的手里去:“你也没正契,我就省了签了,银货两讫了。”
  说着,他一抖缰绳,车子就渐行渐远了。
  “哎,哎,大官人不喝了茶再走啊,好茶呢!”张大姑怀揣着三吊大钱,一脸的眉开眼笑。身后的白狗不甘心地追了几步,咆哮着,似乎不满意那小孩就此离去。
  
  女孩半睁着眼,倾听着狗叫声,微微抽动了下嘴角,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出。车帘微掀起一道细缝,一个略低哑的男人声音传出来:“劲,让她进来。”
  “老爷,她脏得很,全身都是血呢。”被称作劲的男子谦恭地说着,“不如到县里洗洗再说吧?”
  “没事,让她进来。”低哑的声音说着。
  “是的,老爷。”说着,他手一送,便将她推了进去。
  车里真宽敞,还铺着织锦的厚毯,两个软榻相对而放,一个小几堆在窗边。比起外面的燥热来说,这里凉爽得紧,因为几上的一个大托盘里竟有一个很大的冰块。只融了少许,透着凉意。
  她看到一对靴子,从未见过这样华丽的靴子,干净的青灰色,一丝尘都没沾上一般的。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一针一线都细细密密地缝着,袍襟顺滑地垂坠下来,一定是非常名贵的布料。她的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这双脚和垂下的袍襟,血还在流,染上了地上的织毯,好大的一块红渍。
  “你叫白夜黄泉?”低哑的声音近了,然后一只消瘦的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脏下巴,仿佛丝毫不在意她的血泥弄脏了他的手指。再然后,她就看到一张脸,一个半老的男子,头发略是花白,绾着整齐的髻,束着冠。他略瘦,脸上虽有皱纹,却因保养得益而泛出光泽。他的眼微微地眯看着她,尖挺的鼻和棱角分明的轮廓昭示着他年轻时的俊秀。
  “是。”这是女孩今天第一次开口,声音略嘶,却宁静。光听她的声音,像是刚起床有些破嗓,绝不是被殴打成这样之后所发出的。
  “白夜涤是你的什么人?”他问着,眼神犀利。
  “不知道。”女孩清晰地回答,声音中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童稚,眼中也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仔细看,她的眼是黑白分明的,瞳很大,眼白很少,凝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墨墨的静,有如黑夜,但却是空泛的,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白夜若素?白夜至?”他一连说出好几个名字,得到的都是三个字,不知道。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丢开她的下巴,重新坐回去:“那你怎么记得你的名字?”
  “只是记得。”她轻声说着。
  “怎么打都不会死吗?”他忽然问:“创口这么大,这么流血,都不会死吗?”
  “是。”她清楚地回答。是啊,不会死。怎么都不会死,所以她还留在这世上。她的记忆里,只有这个名字,除此以外,都是谩骂,全是殴打。她不会死,血流到荒都不死。她也不会哭,疼痛到极致也不会,她的眼里会有冲撞,却没有泪。她的血横飞,也不流泪。她挣扎过,反抗过,但没用,越是挣扎,越是反抗,只会激起别人对她更强的肆虐。最后倒下的那个,一直是她。她清楚地记得她的颈上被绕了绳,跟着一长串的人像狗一样让人拉到街上卖。她被买走后,便是天天被打。她忍受不了,反抗了,跑了出来。她现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天天挨打还有饭吃,跑出来,一样是天天打,却没饭吃。她饿急了,想着该饿死了吧,却还是不死。她学着人家在城角蹲着要饭,还是被打,被乞丐打,因为那是他们的地盘。她想到死,撞墙,投河,却死不了。她终是明白,她死不了,她老是活着,活着就得吃饭,虽然饿不死,但饥饿的滋味更胜过挨打。要吃饭,就得挨打。
  “为什么甘心挨打都不还手?我在集上看你被小孩打,动都不动,只护个破篮子。”他低问道。
  “篮子没了,没饭吃。”她短促地回答。
  “呵!”他忽然轻笑起来,忽然又弯下腰看着她:“我给你饭吃,你能不能当一条忠诚的狗?”
  她抬起眼看着他,迎着他的目光,狗?狗都比她强,张大姑家的小白,每天都有饭吃。只是偶尔才会被打,小白!想起来,只有小白对她好,小白肯把饭分给她。小白愿意舔她,小白让她摸,小白会给她取暖。当一条狗,很好!
  “我愿意。”她清楚地说着,眼中依旧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呵呵呵,好,好!”他越加大笑起来,笑意里透得志得意满:“你不会死,你把血给我的鸟吃,我给你饭吃,好不好?”
  “好。”她不假思索地应着。
  “哈哈,乖,乖。”他摸着她的头发,像摸着一条狗:“你以后就叫小白吧。”
  小白?她愿意,愿意叫这名字,这让她觉得,她快要接近小白的生活了。
  
  第二章  星言归绛州
  缀锦长庆四年春  绛州东爵府
  “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报信的小厮扯着脖子喊着,一脑门子的汗也顾不得擦。三门之内顿时一片呼报声此起彼伏。
  正对着外院的正堂里,一个中年美妇扶着丫环的手正立着等。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急急地下了台阶,正看到一个丫环碎着步过来报:“老爷,夫人,少爷的车已经到了锦江道外了,约摸一刻便可到达。”
  “好,好!”美妇人一听,眼中的泪儿一下就掉了下来。眼虽皱着,嘴角却笑意满满,又悲又喜地写了满脸。她慌忙甩开丫环的搀扶,急急地向外赶着。
  “轻晚,急什么。”身后的男子走了来,拉住她的手肘:“他是儿子,在家里自然家礼大,难不成还让我们迎他去?”男人半花白的头发整齐地绾着,头上束着冠,一身淡紫色的家常锦袍显得他身姿坚挺。他就是墨虚家的家主——墨虚坚。墨虚坚的眼不怒自威,眉峰不动,与妻子的激动神色截然不同。
  “我不管什么国礼家礼,”轻晚啜泣着,“七年了!当年言儿到宫里当太子伴读,我都没送他……这么些年,一面儿都没见着,我想他啊我。”
  “你那时不是身体不好吗?再说了,现在不很好,儿子的官都坐到老子头上了,还没给你长脸?”墨虚坚略皱着眉说。
  “老爷,伴君如伴虎啊,我更是日日操心,时时牵挂。如今儿子封府回来了,我,我得接他去!”轻晚扭开男人的手,便向外去:“你一次都不肯带我入京,言儿走的时候还那么小……”说着说着,便又是泪满了衣襟。她脚下不停,掠动的纱袖都是随风而舞。
  墨虚坚一见拦不住她,便示意身边的丫头们跟上。自己则一旋身回了正堂。光阴荏苒,七年一晃而逝,他走时还只是十三岁的半小子,却已是倔强如斯,当年头也不回地就出这门口。
  昌隆十年,先皇驾崩,太子登极,改元长庆,便开始封京官。接后四年,逐年提升,如今,已经官居自己之上。在家里,他是爹,但在外面,他还要给儿子下轿行礼让道!唉,真是老啦!不服老都不行啊!他微微摇着头,坐在高椅上,看着满院花开,斜风细柳,叹息。
  “老爷,老爷。瞧瞧,瞧瞧咱们的言儿,如今,长得比老爷都高了!”轻晚携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大团的人,脚步纷杂,一时将这大院填了个满当当。
  他略怔,有些恍惚,指尖不由地微颤。是啊,比他都高了,甚至高过他娘一个头去,不一样了,完全是个大人了。一身水蓝的轻衫笼出一团氤氲的蓝光来,分明的轮廓来自于自己,眉眼继承了他娘亲的温婉妍丽,身形挺拔如树,眉目如画,笑意轻暖。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儿子见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多年可安好?”墨虚星言向着堂上的父亲恭敬地跪行大礼。
  这番话没来由地激起了他心头的一股火气来。多年?他也知道是多年啊!我们不去看你,你个当儿子的就不知道回来瞧瞧老子吗?俗话说得好,父子哪有隔夜仇。但是,这何止隔夜,一隔就是整整七年!先皇也罢了,新帝登位以来,也不曾召见过他。定是这个做儿子的,从未为自己的爹说过半句美言!亏他还一路高官厚爵,无限春风!
  想到这里,初见时的动情隐没了去。倒是添了三分气。黑虚坚一把挽起星言的手臂,稳稳地将他托起来:“不敢,不敢!如今大人已经身居高位,老夫受不起啊!”他话里含讥,语中带刺,说得星言面上微微一动,初见时的热切登时少了一大半。
  “老爷,我看你是乐昏了头了。”轻晚忙一手拉了一个,眉开眼笑地给丈夫下台阶。这爷俩一个比一个犟,顶在一起,就是两头牛,拉都拉不开。分别了七年,自己看了喜欢还喜欢不够,怎么一上来就是一团火气。“儿子才刚回来,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快先去歇歇,你那院子,娘天天让人收拾呢!”她看着儿子,越看越高兴,一时激动,又落了泪来。
  “娘,你看又哭了。儿子这回不走了,陛下许儿子建府,儿子陪娘一辈子!”星言揽过娘亲,轻轻地说着,眼睛错开爹爹那略阴沉的眼。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在怪责他,没有在皇上面前美言。刚刚回家,他实在不想再因这件事惹得一家不快,连久别的重聚都失了颜色。
  轻晚一边让人把他的东西都往里搬,一边打发人跟着他往自己的院里去,儿子刚回来,路上定是歇不好,这下回了家,也该好好歇歇。
  星言一边缓步往西院里去,一边浏览着这后园的景致,七年了,一点都没变。池塘、转桥、拂柳、楼台、各色怒放的花朵,依旧如故。这里才是他的家!
  他的眼忽然落到转桥上的一个身影上。一个小厮,精瘦矮小的,与旁边隔几步一同站着的相比,格外的瘦小,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般。但他的目光还是被吸引住了,因为那孩子站姿像木桩子一样挺直,动也不动地杵在那儿,跟腿不会打弯般的。这七折转桥上每一折都站着一个小厮,虽然都是一般恭敬地立着,但或多或少的都会动动,或者是跟穿桥而过的丫头们闲几句嘴,但唯是他,木头人一个!星言微微凝了眸,仔细地瞧了他半晌,还是纹丝不动。
  他正瞧着出神,忽然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正是府里的老管家老诚。“少爷,西院还跟您走的时候一样呢,夫人天天让人打扫,盼着少爷呢!”老诚一边引路,一边擦着眼睛:“少爷您可回来啦,老诚也想少爷呢。”
  “诚叔,您怎么跟我娘一样了。我这不回来了么,以后不走了。”星言微微地笑着,却突然问道:“诚叔,桥头四折那儿站着的小厮,是府里的,还是外头买的?”
  老诚回过头瞧了瞧,恍然笑着:“噢,少爷是说小白啊!外头买的,老爷进京领旨那年买回十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她!”
  “女孩子?”星言一下子愣了:“那,那怎么那副打扮?”他微微蹙了眉,那不是七年前的事吗?爹接了皇旨,要送他进京,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买了十个小女孩。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晚上就偷偷自己上京去了。爹不爱戏、不爱酒、不爱女色、不爱钱,只爱两样,权势和他的鸟。爹当时买的女孩,是用来以血喂鸟,这件事除了他跟诚叔之外,府里没人知道。就连他娘,也不知道!七年前买的,那女孩竟然还……
  “少爷,您不知道。”老诚使个眼色令跟着的丫头们退后,随后压低声音说:“就活了这么一个。这两年大了,用她的血不太好使了。就放到外头来当个杂役使唤。不过那孩子怪得很,近身的活都用不着她,远边的,哪有使丫头的?所以,就穿成这么个样!再说了,也没人当她是个女的,比男人干活都爽利呢!”
  老诚看着星言一脸的讶然,便又接着说:“开始看那孩子眉清目秀的,两个大眼珠子也讨人喜欢。平时除了喂喂鸟儿,也就给院里打扫打扫。结果有一次,把夫人给吓着了,再不敢留在院里,就还归鸟房使去了。”
  “嗯?”星言更是诧异起来。他娘虽然柔弱,但绝对不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吓着?而且,既然吓着了,干什么今天还放人出来?
  老诚猜出他的想法,接着道:“好些年前的事了,估摸着夫人这会子也忘得差不多了。今儿个少爷回来,事儿多,使唤不过来,就招来了。”
  “怎么个吓着法,又怎么个怪法?”星言的好奇心越加浓厚,细问起来。
  “先说怪吧,那孩子有三怪。”老诚竖着三根指头:“一怪,就是死不了。这打一进府,就都知道了。前些年府里一些奴才们的娃儿还小,毛头一样的淘气。有一次,也不怎么着闹急了,给她推鸟房石头凳子上头,后脑勺破那么大一洞!那血流的呀,那么大一摊!”老诚用两手比划着,咂巴着嘴:“大夫来了都说没救了,谁知她自己个躺了两天,哎,您猜怎么着?好啦!”老诚一副说书匠的口气:“二怪啊,是那孩子不哭。怎么打都不哭,木人一样,娃儿哪有不嚎嗓子的,她就不。三怪,就是那孩子奴得很。听话,再没那么听话的,说干什么就干,没半拉不字。”
  星言皱起眉头,越听心里越不舒服。老诚瞧见他的神情,缓了声继续说着:“这事,您别冤枉老爷。咱东府里,从不作贱下人。老爷虽然养鸟,那,那不也是…… ”看星言的神色更有些发厌,忙又把话题转回来:“都是那帮小子淘气得可恨。那次流大摊血不死之后,那孩子命硬的事不就传当开了吗?就没事老打几下的,各管家婆子一时也看不住。开头还管管,后来看那孩子不怕打似的,也就不管了,唉!”
  “再说让夫人吓着那回。是大前年老爷给夫人做寿,夫人心情好,就逛鸟房那边的园子去了。结果那园子里塘蛙太多,叽叽呱呱,吵得夫人烦。老爷当时就让人下塘去捉,那帮小厮们就推掇着缩手缩脚不愿下,当时她还是个丫头装扮,二话不说,扑通就跳下去咯。滚了一身的塘泥!”说到这,老诚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夫人看她老实又可人疼,就让丫头们带她回东院来,亲自找了身旧年的衣服赏她,让她换。她又小又有点呆头,当着夫人面就换,夫人倒也不气。但是,这一下就把夫人给吓着了。听在的丫头说,一身的疤啊!大大小小的,像是让人砍了百八十刀一样,唉!夫人哪见过这个啊。”老诚说到这里,摇着头叹着,“也是个可怜人哪,亏她小小年纪,能撑到今天。”
  星言彻底怔住,听到这里,他都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怔怔地立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前行,一时间,归家的狂喜皆化成复杂的怅惘。
  “她先是住鸟房,跟买来的那九个住一起。后来一个一个都没了,就她自己。也没有哪个丫头愿意跟她住,唉!”老诚叹息,一时也站住了。
  “老诚,一会儿你把她带我屋来。”星言忽然开口道,稳了稳神,继续迈开步子。
  “少爷,使不得!那孩子呆头鹅似的,怕引得少爷不痛快呢。”老诚摇着手,轻声说着:“少爷要是可怜她,老诚就交代下去,打赏打赏就是了。”
  “我不只是可怜,有点好奇,你不是说她很奴吗?那怎么会引得我不痛快。”星言拍拍他的肩:“让你叫就去叫。”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向着西院的方向。可怜,这世上的可怜人还少么?因父亲这样的行为,造就了多少个可怜人?老诚,你的打赏也抺不平这七年来的创伤。不仅仅是她,至少她还活着,那死去的九个呢?还有,更多的九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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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  黄泉人间荡
第二章  星言归绛州
第三章  相逢因宿命
第四章  善念在心中
第五章  一夜好梦醉
第六章  相处平生静
第七章  地狱复启门
第八章  紫眸染血耀
第九章  过往堆心涌
第十章  爱恨两相缠
第十一章  莺声若春至
第十二章  寒冬起暖芬
第十三章  点滴温情在
第十四章  狂躁因妒起
第十五章  灼火因情熄
第十六章  细语止风波
第十七章  眼底微光来
第十八章  相拥静意暖
第十九章  辞岁生狂情
第二十章  犹向京畿去
第二十一章  怪力慑金殿
第二十二章  星言寻踪至
第二十三章  犀语破装伪
第二十四章  温束镇痼疾
第二十五章  志败颓然归
第二十六章  谷中访旧识
第二十七章  难弃驭者恩
第二十八章  倾绝煎熬苦
第二十九章  大婚春暖帐
第三十章星  言驭米现
第三十一章  相隔两境地
第三十二章  贺礼为生辰
第三十三章  贪欢因情深
第三十四章  只为柔暖系
第三十五章  愿溺温波里
第三十六章  明眸见异象
第三十七章  身坠影无踪
第三十八章  寻妻水灵现
第三十九章  水蛇狭路逢
第四十章  浓情心中涌
第四十一章  灵咒随泪出
第四十二章  复与星言逢
第四十三章  黯然销魂伤
第四十四章  破关惊激斗
第四十五章  血骊凌空起
第四十六章  倾绝忍别哀
第四十七章  二人各为计
第四十八章  犹听风中言
第四十九章  触景情自生
第五十章  欲赌试真伪
第五十一章  血滴风灵现
第五十二章  龙禁浩波碧
第五十三章  齐向月下逢
第五十四章  风灵忽袭至
第五十五章  巨涛有狂灵
第五十六章  两心终有悟
第五十七章  狂波淹两镇
第五十八章  小白目力绝
第五十九章  山中起内讧
第六十章  乱法皆难挡
第六十一章  灵后有驭者
第六十二章  原怀旧时仇
第六十三章  水灵葬龙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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