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到朔方雪茫茫
朔方暴雪百年一遇万人受灾
新华社1月12日电(记者陈尧) 10日至12日,河北、山西、朔方等地先后出现暴雪天气过程。华北、黄淮等地出现历史同期罕见暴雪,朔方暴雪强度达60年一遇,局部达百年一遇。
1月9日以来,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普降大到暴雪。其中,朔方省出现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强暴雪,截至11日20时,朔方省中镇市降雪量已达28毫米。暴雪已致数万人受灾。全省多条高速公路关闭。受降雪影响,中镇市菜价明显上涨。超市菜价飙升,一棵大白菜要卖10块钱。
受暴雪影响,朔方省境内多条高速公路和国省道干线被关闭或严重拥堵,数万车辆和人员滞留。京朔高速连堵70小时,堵车里程长100多公里。
朔方省已启动应急预案,各相关部门均已投入抗雪行动。目前,受灾地区人民生活安定,情绪平稳。
有气象资料记载以来,中镇市还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大雪来得毫无征兆。市气象台前一天的预报是朔方省中北部有零星小雪,南部多云转阴。但是上午十点左右,大片的雪花就仿佛在瞬间弥漫了这座朔方省会城市的天空和大地,一时间天地化为一色,让人分不清是雪落到了地上,还是人进入了空中。整个城市的街景,看上去就像一台出了毛病的电视机,雪花状糙点充满了屏幕,行人和车辆在雪花的背景后面显得影影绰绰,很不真实的样子。
大雪一直下到昨天深夜才停。事后气象台统计,这场大雪的降水量达到了创纪录的二十八毫米,换算成积雪深度,达到了三十厘米以上。由于事先没有作出准确的预报,朔方省气象台被人骂得三魂出窍七魂升天。网民们说气象台的天气预报是“天气汇报”,还说谁家的孩子如果从小说谎的话,长大了至少可以到那里去工作。
董名川事后形容,说这场雪好像是一场没有任何铺垫的床戏。李长民听了说呸,哪里有什么前戏,简直就是强暴。他更有理由生气,因为他的汽车被困在了雪地里。
董名川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九点半。窗外雪虽停了,天却还阴着,景象正是“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电视里还播着有关这场雪的新闻,多少车辆发生交通事故,多少行人走路摔得骨折被送进医院等,也有一些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的画面。当然,最多、也最长的新闻是省市领导带头上街扫雪,董名川有一眼没一眼地陆续看到了省委书记钟清河、省长淳于厚、副书记丁禹山、中镇市委书记欧阳瞻、市长方象升等几个人的镜头。欧阳瞻在电视里还号召全市各单位行动起来,以雪为令,尽全力保证交通的畅通,恢复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秩序。画面一转,出现一位退休工人模样的老大爷,对着话筒说:“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人民管。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家努力作贡献。”半通不通的,董名川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老头。
昨天那场酒,看来真的喝大了。董名川努力回忆昨天的场景,费了半天劲,也只是想起个大概,上半场记得真切,下半场却模糊了。酒局是李长民邀的,现在董名川的手机上还存着他发来的短信:“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到场的都是各新闻媒体驻朔方记者站和省内几家报社的同行。他还依稀记得和李长民争执,李长民说这天气最适合喝酒,董名川说其实最适合离婚——今天下雪还打雷,正符合“冬雷震震,夏雨雪”的条件,可以“乃敢与君绝”了。晚报的慕容雪直接送了他一个绰号“董臭嘴”。
酒后发现雪大得汽车根本就开不动,中镇市最宽的滨江路上灯河一片,基本上变成了停车场。饭馆离董名川住处不算太远,他便乘着酒兴走路回去,李长民也只好撇了汽车拔腿走路,他平时总开车还想扮酷衣服就穿得挺少,这时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十分好笑。只是,怎么进的门,怎么睡的觉,董名川却想不起来了,因为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有脱。
这两天董名川睡眠不是很好,老是做梦,而且梦里和现实还总是交混着分不太清楚。昨天他记得梦到了雪,就搞不清楚是梦境还是实况。做过的事记不起来了,做过的梦倒记得清楚,董名川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大约是一种衰老的表现吧。他记得自己梦到上大学时的校园,也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大雪压着树枝,有着苏式风格的教学楼好像是戴了一顶白帽子。校园后面的小山上层层叠叠,黑的岩石、绿的松柏,白的雪、昏黄的路灯,安静得像是乡下的圣诞夜,又如同诗中所写的“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种意境。他依稀记得,从那座教学楼里出来,雪地上有两行脚印伸向远方,就那么两行,十分清晰。
想到这里董名川蓦地一惊——这个场景是真的,千真万确,只是与他一同踏雪的那个女孩子,早已走得杳不可寻。
弗洛伊德说过,所有的梦境都对应着生活中的一个有意义的精神结构,而且都能在梦者的精神生活与现实生活中找到指定的位置。于是他想,哪天再去翻翻《梦的解析》,可是他也明白再看这本书基本要等到猴年马月。董名川一向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几乎所有的书,都是草草看过一遍就丢在一边。有时甚至看过之后忘了,许久之后又从书店里买回同样的一本。
其实弗洛伊德还说过,梦源于消化不良——这倒有几分符合董名川的情况。他最近还几次梦到考试,怎么也答不完试卷。还有几次梦到回家,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家的门。最有意思的是,今天他还做了一个“连环梦”——在梦中还有做梦的情景,他记得,先是从“梦中的梦中”清醒,最后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他想,庄周梦蝶是不是就梦出了这样的意境?
董名川简单地刷了牙洗了把脸,决定如以往一样不吃早饭了,可是肚子却适时地“咕”了一声,让董名川想起,昨天晚上只顾喝酒了,不仅没吃主食,几乎连热菜也没有看到。于是他顺手从桌下拉出一箱方便面,撕开一碗,把开水倒进去。
董名川是经济新报驻朔方省记者站站长。
记者站在中国新闻单位的序列里,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单位。它由报社派出,分驻于各省。说它是单位,它又不是法人;说它不是单位,可又有块牌子和公章。记者站往往集新闻采访、报纸发行和广告组织等任务于一身。像董名川这样的记者站只有他一人,既当站长又当记者,混得很独立自由又很不容易。说自由,是因为记者站相比之于报社本部和所驻的地方,都有一定的相对独立性;说不容易,是因为什么杂事都要应付。报社总编傅思翔常说,记者站是报社派驻各地的“大使馆”。但是在董名川看来,记者站不过是报社的“新闻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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