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加班,小雀雀
一 巫蕾
星期一下午,是电视台惯例的调休。乾洲经济电视台也不例外。
所有的门都紧闭着,沉默地站在过道两侧。清瘦高挑的台长陈振飞,独自拎着他那鼓鼓囊囊的黑皮包,脚步很有节奏地敲击着人造大理石地板,在楼道的干燥阴暗里,一声接一声,发出坚定而浑浊的闷响。加密室、会议室、办公室、档案室……这些闷响本来应该被空荡的楼道消耗掉,可它还是顽固地传到档案室的坚固的铁门里。此刻,办公室秘书科档案管理员巫蕾,正在反锁的门后面,急切地等待这个声音的到来。这是一场狂热*即将到来的欢快前奏。
起因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巫蕾的手机上出现一行短信息:下午我要查档案,请加个班,等我。小雀雀。“雀”就是“飞”,“小雀雀”就是“那个”一下。巫蕾收到信息后,正在台食堂里啃糖醋小排。糖醋小排是巫蕾的家乡无锡的名菜。巫蕾爱吃糖醋小排,同事就劝她说,巫蕾,别贪吃那么多又甜又酸又肥又腻的东西,看把你胖的!
巫蕾回答说:“我这是爱家乡,不忘本,你知道这糖醋小排啊,可是我家乡的一个产业。再说,我又不是主持人,要上什么镜头,要对什么全市人民负责,我的胖是属于我自己的,不是全市人民的共同财富,不影响全市的形象。”
巫蕾的话像她喜欢的排骨味,别看是有些酸的,但终究是甜占据了上风。巫蕾不在乎她那胖,说这话是真心的,而且,有些得意。真心的语气能听得出;得意的味道,就只有她自己嗅到。巫蕾一米六二的个头,不高。一百一十又挂二的体重,不轻。这样的身高上,摊了这么多的体重,当然是胖乎乎的。可对于神奇的女体而言,体重数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数据怎么个分摊法。要是均摊,那就是个水桶;要是乱摊,那就是丑陋,是畸形;要是巧夺天工呢,该摊的地方狠狠地摊,不该摊的地方扣斤掐两地省着,那就出魔鬼效果了。巫蕾的效果就是那样出来的。那么饱满而挺拔的乳房,那么圆润而肥美的屁股,竟然会有一个小蛮腰!更要男人命的是,她的小腹紧绷平坦,一点不像那些体态肥美、有个圆鼓鼓腹部的女人,尽可让男人们幻想驰骋之快感。
当然,得意也不全是靠女人自己脱光了,对着镜子自我陶醉出来的。女人得意的电源,是男人。女人就是为男人活着的,女人的身子就是为男人铸造的!
巫蕾是在市高等职业专科学校读文秘时失的身,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它不寻常,它有鬼力量。一年级的下学期,巫蕾跟班长、一个号称校园诗人的小个儿男孩谈恋爱,两个人结伴去踏青。在郊外的小山坡上,两人互相搂抱。月光下的班长把持不住,动手解了女友的衣服,一件义一件,越脱越快。巫蕾有一个很危险的毛病,男孩一搂抱,她马上胸脯急剧起伏,透不过气来,浑身像被抽光了筋骨,站不住,倒在地上更是动弹不得。只要男人动了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她会轻易被好男人占便宜,或被坏男人强奸了。班长男友人小体弱,品行不错,巫蕾对他很有好感。巫蕾被他搂抱了半天,早就只剩下眼睛和大脑能动一动了。他开始解衣服,她连说一个不字的力气都飞散了,后来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失去了,就闭着眼,把头歪在草地里,心想坏东西,坏东西,今天蕾蕾我“栽”在你手里了,是我活该,算我活该吧。
可巫蕾这次并没有“栽”,被脱光后的她平躺在草地上等“栽”,等到露水把她的身子打湿,月光把她的身子晒得像银子一样了,她还是没有被“栽”。她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男友衣冠整齐地坐在她身边,湿亮的眼睛盯着她,毛茸茸的唇须颤抖着,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她打了一个喷嚏,终于清醒过来,并有力量坐起身,抓起自己的衣服胡乱穿着。
男友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说,别穿,求你,别穿!
她停住。他托过她的头,与她脸对着脸。男孩的眼睛里流出汹涌的泪水。
“你太美了。我太感动了,太不可思议了!”他呈胡言乱语状,“多么美的身子,你是我的女神,我的维纳斯,我的玛丽娜,不不,比维纳斯、玛丽娜美一百倍,美一千倍,美一万倍,一亿倍……”
巫蕾见男朋友不停地念叨美啊美的,忍不住笑起来。她心里觉得男朋友是个疯子,或者说是个呆子。那年她才十九岁,从来没有想过去观察自己的身子。她也知道要美,买了一些化妆品,都是在脸盘子上涂涂抹抹,认为美不美就是一张脸的事。在这个有月亮的被男友脱光了的晚上,她懵懂初醒,意识到了一种潜伏在自己身子上的强大力量,比脸盘子强大、重要。她开始产生了一股强烈冲动,想要认真地看看自己,想找出那股让男人发呆的力量,到底出自身体的哪个部位。
那是一个星期天,巫蕾回到家里,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洗了一个澡,只花了十几分钟。余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看自己的身体。起初,站在盥洗池前,只能看到自己的上半身。脖子是圆滑的,肩胛处是两条优美的曲线,像括弧一样,还分别兜着两个小小的肉窝窝。乳房也是圆圆的那种,两个粉红的小乳头基本对称地分布在各自所在乳体的巾问。看到这里,她特意穿上衣服,跑到自己的小房间,翻出一本日本人写的关于女体研究的书。书上说,女人的乳房大致分四种代表性的形状,她这种形状的被那个日本学者奉为乳房中最美、最具母性特征和最易于被异性把握和亲吻的,又最有适度容量和适于哺乳的。她看到这儿,忍不住又脱掉衣服,在大衣镜里反复看自己。最后,她看到大衣镜里的少女,目光痴迷,飘满红云的脸上荡漾着青春的得意。
校同诗人每次约会,都会痴迷地欣赏她的身体并带来他为之写的赞美诗,轻声细语地为她朗诵。她经常在他的朗诵声中,就有浑身瘫痪了的感觉。那些诗不见得写得多华美,多么令人陶醉,但它们针对性很强啊,每一句都像是在触摸她的肌肤,亲吻她的毛发。有好几次,她忍不住在心里呼唤他,但他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似的,立即喃喃道:多么美好啊,亲爱的,我一定要为你披上婚纱。可是校同诗人没有等到这一天,半途杀出一个体育系男生。巫蕾稀里糊涂就偷偷跟他约会,结果第一次约会就被这个高大的、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按在公园的长椅上,用慌张和粗暴急促的几分钟,夺走了第一次。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们连衣服都没脱,男生更不知道她的身体长得子丑寅卯。回到宿舍,她发现内裤上全是血污,感到有些恶心,就冉也没有答应去赴那个男生的约会。
她的校园诗人还在写诗赞美她。她最后一次跟他约会的时候,不肯冉脱了。她说:“你赞美的是一个肮脏的身体,你要,你就脱了拿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要,就算了。”
矮小的校同诗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怕应对不了他失去理智的样子,就拔腿跑了。后来她又谈过儿个朋友,其中还有一个四十七岁的有妇之夫,是一个品牌服装的地区代理。她与之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性关系,最后她无法忍受他每次做爱后给她钱,就主动离开了。丈夫是她的第五个男人,性生活的表现跟他的为人一样,老实、木讷、被动。陈振飞的出现,使结婚不满两年的她,情不白禁地红杏出墙。
陈振飞与其他男人不一佯,至少与她经历过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懂得看她,吼她,把弄她,一跃而起撕咬她,把她撕成七零八落,抛撒在空中,狠狠地吃她,疯狂地吞咽她,咀嚼她。让她兴奋,让她惊心,让她奇幻,让她狂欢,让她的血液里充满尖声叫喊,味蕾里充满甜蜜,感情里充满热烈的惊雷。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脚步声就能让她的酥胸急剧起伏的最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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