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松开了沙乐乐的头发,她还是没有停下来:“我还以为她有32B呢,今天看明白了,也就30A的货色。”我看了一眼沙乐乐34C的胸,怪不得她的胸衣从来没人偷。
我坐下来开始研究我脸上的痘痘,把脸从这一边照到另一边,有时候还要歪着嘴巴,好让我另一半脸的皮肤紧绷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挤出塞在我毛孔里的黄黄的小油脂粒。我知道这个举动让她们忍无可忍,但是我就是喜欢,就是要做,好像挖出油脂留下一个小坑就可以填补我心里的什么东西似的。
沙乐乐尤其见不得我这样糟蹋自己的脸。果然,她开始忍不住了:“好了,别照了,够美了你。”
我拿两个手指甲尖掐着一个大黑头说:“你这是不懂长痘痘人的心理。”停了一会儿,补了一句,“就像我不明白你的胸为什么这么大一样。”我故意的,这是警告。她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胸,她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波大无脑的类型,当然她也讨厌人家这么形容她。
沙乐乐不说话,我也不说了,这会显得我很大度,没有得寸进尺。
我拼命地挤着痘痘,拿眼睛的余光看尤佳。尤佳显得很平静,她向来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有时候我会怀疑她是否明白一切。
她并不是一直这样的,我了解,尤佳只是现在不说话。她往往在寝室里许多人说着说着的时候,突然小声地插进来一句话,一秒钟以后,众人暴笑,她便兀自坐在一边摇头晃脑。她的安静是水面上的浮萍,她的眼睛却是深海底下闪烁爬行的小甲壳虫。我和沙乐乐互相讽刺的时候,尤佳一直在写日记。她说写日记就和写作文一样,写给自己看,有一种成就感。由于尤佳的小爆炸式的妙语,不难想象她有很好的文笔,而事实也是如此。在一次无聊透顶的统计课上,她想也没想就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话:天使的翅膀已经收起,空气里弥漫了天堂的气息。
我走过去拍沙乐乐的肩,问她去不去消夜。沙乐乐眯起眼睛笑,发出嘿嘿的笑声,显示自己是多么的健忘和友好。我觉得那是假装的,就像她在寝室里和在学生会里是两码事一样,我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只要有人陪我下楼吃夜宵就行。
沙乐乐从床上一骨碌起来,开始对着镜子梳头发,嘴里哼着歌,唱的是“我们唱着《东方红》”。歌声断了,沙乐乐在镜子面前欢叫:“我瘦了我瘦了我觉得我真的瘦了!”
“好,你瘦了。”我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我讨厌她一天到晚说自己胖了瘦了,一遍一遍地说给别人听,好像非要旁人接受她没有胖起来的事实。事实是她并没有瘦,反而日益臃肿。她喜欢捏捏我的腰,带着一种近乎不情愿和残忍的口气在我耳边说:“杨晓月,你好像有点肥肉长出来了在这里。”我明白她的意思,瘦的人胖起来是可耻的,胖的人没有胖下去是光荣的。她一遍一遍地唠叨自己瘦了,就是要让人明白这个她自创的道理。我不知道尤佳是否明白沙乐乐的用心,她一向都是不动声色的。谁叫我居然明白了沙乐乐的话。
我看了沙乐乐一眼,小心提防着。果然,她穿戴整齐就过来了,坐在我身边,拿起一支圆珠笔把玩,用很轻松的口气说:“刚刚在浴室里拍你一下屁股,觉得你长肉了。”她用一种恭喜我的口气说,目的很明显。如果我说“嗯”,就意味着她赢了。她得到了她要的效果:人家胖了她瘦了。如果我说不是,那么她会显得很无辜,好像她的好心搭腔被我一掌打了回去。我慢慢地权衡了一下,觉得一个人下去吃夜宵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我点点头,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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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箫一曲chris
《天人不寂寞》里碎碎的伤感,《半局棋》里幽幽的爱意,《亲爱的小孩》里狠狠的感动。《顶多天涯顶多海角》里婉转的深情这些,那些,我相信,在《西西里战役》里会得到延续
——软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