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夏,广西某地乱坟茔。
夜很沉,淋漓的雨让大地死一样的静寂。
夜很深,无边的黑暗将光明吞噬得几乎不留一点痕迹。
坟地中凌乱地躺着几根白骨,那淡蓝色的磷光以及偶尔跑过的老鼠,让人不寒而栗。
小石屋中,守陵人时而乍起的鼾声是这里唯一的“活”的气息,但这唯一的“活”的气息并没有驱散夜的阴森,反而更增加了它的躁动与不安,犹如一个黑色的哭泣着的冤魂恶鬼,没有边际地在人们的头上睁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渗着血的嘴角时不时露出冷酷、狰狞的笑意。
突然,几声犬吠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伴着时有时无的粗重喘息以及一次次充满绝望与痛苦的呻吟,一个黑影从一座废弃的坟墓里爬了出来。那黑影身上的衣服已成碎片,赤裸着双脚,披散着头发,用一双血肉模糊没有指甲的手慢慢地朝守陵人小屋的方向爬着。守陵人门前的那条黑狗发现那个黑影,开始狂吠不止,并且一次次地试图挣脱脖子上的铁链。
守陵人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或许他白天太累了,抑或是他早已习惯了那每夜不止的犬吠。黑影慢慢地向小屋爬去,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越来越靠近,已经不到十米的距离了,对于那条已经变得狂暴的狗它似乎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那条黑狗用尽全力挣脱着铁链,铁链与石屋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石屋已经随着那一下下的挣扎开始摇晃起来。
突然,守陵人的小屋中亮起了灯,与此同时那个黑影也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一章 死里逃生
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我至今心有余悸,当时我一只脚甚至一只半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是那个年迈的守陵人生生地把我从阎罗殿的门口拽了回来。
我叫左初七,一个奇怪的名字。我的生日不是初七,在家族排行中也不是老七,至于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我至今不明所以,我只知道这是我曾祖母在临终前给我取的名字。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听爷爷说当时我们的那个村子饥荒闹得厉害,饿殍遍野,整个村子笼罩在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之下。
村里的老鼠早已灭绝,树皮、枝叶、野菜……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和一座座破旧、废置的房屋。我家还算幸运,靠爷爷早年认识的一个叫做王天强的拜把子兄弟接济而勉强熬了下来。
听爷爷说这个王天强早些年是个土匪,但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辈,而是一个专门打劫恶绅劣豪救济贫困百姓的好土匪。我的曾祖母经常让我爷爷去帮她搜罗奇花异草以作药材之用。我爷爷就是在一次去广西帮她采药的时候迷了路困在山里七天七夜,后来机缘巧合被土匪王天强所救。
当时王天强的母亲正重病在身,似乎已经到了风蚀残年、行将入土的地步了。他听说我爷爷是大夫,就拉我爷爷给他母亲看病,我爷爷当时虽然年轻但由于常年跟随在我曾祖母身边,对于医术也略知一二。
在查看了王天强母亲的病情之后我爷爷给她开了一味偏方,偏方是这样写的:
蝎子尾两个,蜈蚣头一个,蟾蜍皮三张,百步蛇一条,砒霜四钱。加水三碗以烈火熬至汤色浓黑味带腥臭,分两次服下,三日之后或可痊愈。
看了偏方之后王天强勃然大怒。我爷爷说他只有两成的把握,但就王母当时的病情来看或许这是最后的希望。王天强沉思半响最后决定一试。
服药之后王母反应剧烈,浑身抽搐并且似乎腹痛难忍在床上滚来滚去。约一刻钟有余,王母渐渐安静下来但开始狂吐不止,吐出来的竟是一条条如火柴棒长短大小的黑色的虫子!吐了大约一刻钟王母开始安静下来,并且脸色泛起了丝丝红晕。王天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而我爷爷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天之后王母将剩余的药服了,一如之前先是抽搐后是狂吐,但这次大家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焦躁不安了。
三日之后王母果然痊愈,不仅食量大增而且能下床行走。王天强对我爷爷感激不尽当场和我爷爷结为异性兄弟,还将他家祖传的一串佛珠赠予了我爷爷。
在以后几年我们两家每年来往一次关系还算融洽。及至之后,王天强率众兄弟投靠了八路军并且因其作战勇猛被提升为团长。又到后来,由于路途遥远我们两家渐渐疏远了关系。直到三年自然灾害,万般无奈之下我爷爷又不远万里找到了已年近半百的王天强并且靠他的接济维持了一家人的生活。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重新建立了联系,虽然现在两位老人都已经故去,但我们两家还是每隔几年都会走动一次,一个月之前我的那次广西之行也正是为了此事。王家也有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子孙,取名为王小匪,乳名阿匪。这是他爷爷王天强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给取的名字,他说这个名字叫起来豪爽、磊落,不像那些畏畏缩缩夹着尾巴偷生的小人。
阿匪比我小一岁,也赶上了那三年的自然灾害,但由于家底殷实又从小跟他爷爷习武,所以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俨然比我这个山东小汉要大上一号。上个月我去广西在他家待了半月有余,而那件至今让我心有余悸的怪事正是发生在我准备离开广西的路上。
当时我离开了王家,乘坐了一辆乡下的驴车去往车站。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有一片乱坟茔,没有人知道那座乱坟茔存在的年限,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守陵的老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儿守陵的。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车站农夫拿鞭子不断地抽打着那匹枯瘦的老驴,而那匹老驴任凭农夫怎么抽打就是不肯加快步伐,依旧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农夫很是恼火,说这头老驴平时很听话的,今天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我笑着说,可能它太老了,我们慢慢走吧只要天黑之前赶到就行。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但就在即将走出那片乱坟茔的时候那头老驴突然发疯似地狂奔起来差点把我从车上甩下来。农夫说坏了,惊了车了(牲口遇到突发情况而发疯似的狂奔称之为惊车),他一边嘱咐我抓好一边用尽全力拉拢着缰绳想要控制住那头老驴。那头老驴似乎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尽管脖子被缰绳勒出了血印但它依旧发疯似的奔跑着,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了。正当我们想要控制那头老驴的时候随着它响彻云霄的一声嘶叫车子冲向了坟地边的悬崖。
一瞬间,我感觉身体骤然失重,急剧下坠。我伸了双手,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坠落中,我的身体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是被巨大的雷声惊醒。
我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四周围一片漆黑。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仿佛一把利剑剖开天地。借着闪电的光亮我忙向四周查看,原来我被挂在了一株生长在峭壁上的老树上。我微微动了动身体,不幸中的万幸,除了一些擦伤,头有点晕之外,还没有更严重的伤口。
认清了所处的状况,我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感到隐隐不安。我大声喊了两声救命,可是声音很快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身下的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的心里一惊,不敢再动,脑中却在不停地转动。
看时间,此时应该已是深夜,那赶车的老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为关键的问题是,有谁知道我掉下了悬崖?
阿匪已经笑嘻嘻地把我送上了驴车。他自然不会来寻我,这地方我也不熟,失踪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这棵树给了我生的希望,同时也给了我绝望。
我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就算还能支撑很久,此处是悬崖,向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涧;向上,是陡如刀削的断壁,再上去,是罕见人进的一片坟地。
我不是武林高手,不会绝世轻功,攀爬技术,隔山传声,在这无水无食的枯树上,我岂不是会被活活困死?
正想着,身下的树又发出吱的一声,那声音被拉长,在我耳边放大,听得我惊心动魄。我伸手抓住一旁的枝叶,想换一根更为粗壮的树枝落脚,却不料,我脚下的树枝忽然断裂,双脚顿时悬空,只剩一只手臂吊在空中。
闪电又一次划过天空。把天地间照得宛若白昼,在那一瞬间,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我依稀地看到那棵老树的旁边有个黑洞。可是待我想看仔细一些,天地之间又被黑暗吞噬。
我的手臂再也支持不住,既然横竖是死,那不如赌一把吧,想到此,我闭了眼睛,凭着记忆中的位置,用尽浑身的力气向那个黑洞跳去。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半秒之后,我的脚下被砾石土地墩得生痛,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狂喜。等我大喘着气平静了心态,外面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这时我才发现,这洞颇为神奇,洞口狭小,向下倾斜,不知深浅,雨水开始不断地灌进洞里。由于山洞很窄雨又越下越大洞口灌进的雨水很快成为一股颇有冲击力的水流。
水流不断,敲击着岩石的声音带给我生的希望,这洞很深,与其困在这里等死,不如看看这洞有没有其它的出口。想到这里,我壮着胆子向洞的下方爬去。
山洞的里面似乎渐渐开阔起来,由于没有光我只能凭感觉像个瞎子一样慢慢地往前爬,心想要是有个手电筒就好了。爬着爬着我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光线,有光线可能就有出口,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但很快我的那份激动就变成了绝望。
随着距离的缩短我越来越清晰地看到那微弱的光线似乎是两只碗口般大小的眼睛!我一时心跳过百,莫非这洞里有什么野兽僵尸?
第二章 葫芦洞
“老天爷,你可别这时候玩我啊,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出去后一定给你烧纸钱,你可千万别玩我啊!”我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小心地观察那奇怪的东西。
很快,我的疑虑打消了,因为雨水流过那两只“眼睛”的时候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为了保险起见我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朝那双眼睛扔了过去,没有反应。我悬着的心开始慢慢放下。我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并且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扔出了第二只鞋子,依旧没有反应。我悬着的心又放下一截,并且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这洞越走越深,当我下意识地想把身体靠向旁边的洞壁的时候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不过我很快恢复了镇定,很多山洞都是外小里大的,可能是因为山洞里面变大了。我于是伸手去摸洞顶看看能不能站起来,没有摸到。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头部也没有碰到洞顶。站起来之后我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是倾斜的,并且我再次伸手去摸洞顶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摸到!我把手举过头顶试着跳了一下,但依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估摸了一下从洞口到这儿不过十余米的距离,就算是外小里大变化也不至于这么大吧。我于是又伸手去摸旁边的洞壁,在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之后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走了几步,然后我退回到了原点。我感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空间里,我极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坐了下来。
外面的雨似乎又大了,灌进洞里的雨水也越来越多,但奇怪的是洞里没有积水,那些雨水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径直地流向了前方。我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那两只“眼睛”的发出的暗淡的光线也似乎比以前强了许多。渐渐地,我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堵墙,而那两只“眼睛”也是镶嵌在那堵墙上的。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堵似乎没有边际的墙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时候我已经看清楚那两只眼睛是两块被雕刻成怪兽形状的石头镶嵌在离地面约两米高的墙上。我想不起来那怪兽叫什么名字,但我肯定见过那种动物。
这地方充满了让我未知的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外大内小的洞穴定然是人为制造的,但是这又是何人何时留在这里?这个洞穴究竟有什么作用?是古人的陵墓还是一处宝藏?
更加关键的是,我应该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我的胆子在普通人里面算是大的,此时也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好像黑暗中随时会跳出来什么东西,要了我的性命。
我睁大了眼睛试图在那两个怪兽的身上找到些线索,但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于是我又决定对那堵墙施一通拳脚,希望能够碰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可在一巴掌拍在那堵墙上的时候我差点瘫倒在地上。在我的手掌接触到那堵墙的一瞬间我清晰地听到那堵墙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
顿时,我感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似乎连头发也直了起来!
我紧闭双眼,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什么东西顿时要了我的小命。片刻之后,我才听到了几声翅膀挥动的声音,想来是这洞里栖息有蝙蝠一类的动物,刚才被我惊动,所以才会发出类似婴儿啼哭似的叫声。
我长舒了一口气,准备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忽然之间,我发现了那两只怪兽的姿势略有不同,它们目光的交际,似乎正指向一处,我顺着那两只怪兽眼睛直视的方向望去,终于在它们目光交叉的地方看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石头按了下去,也就在我按下去的一瞬间各种奇怪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山洞,厉鬼的呻吟声、怪兽的怒吼声、山洪的爆发声汹涌地进了我的耳朵,而我也在那一瞬间重重地倒了下去……
后来的事情,我也是听说的。五天之后我被这里的守陵人在墓地中找到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是血,遍体伤痕,我的外衣被磨成了碎片,手上的指甲也已经残缺不全。
奇怪的是,在那个葫芦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却无论如何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不到。我只记得我在拼命地爬,不停地爬,前方是惊慌的狗叫,而我的身后……却不知道是什么……
脑中唯一残留的残像就是大片红色的水晶,美丽得好像海底的宫殿。再次想起,却让我的心底犯上莫名的寒意。
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在王家,阿匪正红肿着双眼坐在我的面前,看样子似乎熬了好几个通宵了。见我醒来他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一边让我躺着别动一边跑到桌边端来了一只大碗。他舀了满满的一大勺鸡蛋羹不由分说就往我嘴里送。我疑惑的看着他说:“阿匪,我不饿啊。”
“不饿?在你昏迷的时候你已经迷迷糊糊的说了不下十次‘饿’了,而像这么大碗的鸡蛋羹你已经吃了整整两大碗了。”
我略一回忆顿时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见我醒来,阿匪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连几天的担心夹杂着唾沫星子一股脑儿的喷了出来。
我问他我昏迷了多久,他告诉我说从守陵的老人把我救回来到现在为止我昏迷了两天,但是从我离开他家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
“两天,七天,这么说我在那个洞里困了整整五天?”
“五天?洞?”阿匪不解的问道,“你的伤不是那天落下悬崖的时候摔的?”
我摇了摇头,把那天驴车失事以及我所看到的那个山洞的事情告诉了他。
等我说到那个葫芦洞中的石兽机关,以及我失去记忆的事情,阿匪的面色凝重起来。喃喃自语道:“乱坟岗,葫芦洞……”
阿匪的脸色忽地一变,两只眼睛也睁得吓人的大并且充满了恐惧与惊讶。
“阿匪,阿匪,阿匪”我一连喊了三声但他丝毫没有反应,仿佛灵魂被带走了一样。
直过了半晌,他的嘴唇抖了抖才继续说:“初七,这下子糟了,你不会是受了诅咒了吧?”
我接口问道:“什么诅咒?”
在我的万般追问下,阿匪开始讲一个当地人口头流传下来的故事。
那片乱坟茔在一百多年之前其实是一座很大的寺院,当时这寺院里住着一位法号为“空寿”的得道高僧,那寺院也因了他的存在而常年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寺院里人最多的时候有几百号和尚,那些和尚整日参禅诵经,一派祥和之象。后来这里的一名小沙弥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得此怪病之后他食量大增但四肢却日渐乏力并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当地的很多大夫在给那小沙弥把脉之后皆说他并无任何病症。
得病三月之后那名小沙弥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离开了人世。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但那小沙弥死去之后那寺院里的和尚竟又有几十号人陆陆续续地得了像那小沙弥一样的病症,并在几个月内相继死去。
随着这几十号僧人的离奇病死,关于这个寺院的谣言一时间沸沸扬扬地传了起来。有的说这寺院的风水不好,得罪了地下的一条旱龙,那些和尚被那旱龙慢慢吸尽了精血。也有的说那名法号为“空寿”的高僧出家之前祸害过一个女娃儿,这是那女娃儿报复来了。还有的说那法号为“空寿”的高僧其实是一个修炼多年的老妖,那些小和尚被他慢慢吸尽了阳气,导致日益消瘦而亡……如此众多,不在话下。
虽然外面议论纷纷,但那法号为“空寿”的高僧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兀自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面壁参禅。寺里发生了如此巨变之后有几名出家不久的弟子偷偷地逃出了寺庙,但在他们逃出去的第二天人们便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自此之后寺里的和尚再也不敢外逃,全都在方丈的带领下每日诵念“大悲咒”以期超度那些亡魂,化去寺院的灾难。但此举只不过是安抚人心罢了,寺里的和尚依旧像起初的那个小沙弥一样慢慢地消瘦,直至死去。一年之后,那寺庙已经变得很荒凉了,虽然还有稀疏的诵经声不时传来但昔日那百僧齐诵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了,寺庙后院那片巨大的菜畦也早已变成了埋葬那些死去僧人的坟地,每到夜来,阴风习习,渐渐成了一片无人踏足的荒凉之地。及至此时,那法号为“空寿”的老僧终于开口了:“狮师授兽,盗道缠禅,天劫难渡,人劫可免。”
说完这句,他便遣散了寺院里余下的那些老僧,将院门反锁,自己留在了院中。说也奇怪,那些老僧被遣散之后再也没有得什么怪病,也没有突遭不测,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晚年。后来有人去找过那位高僧几次,但除了一座空空的寺院什么也没有发现。再到后来,那座寺院渐渐地荒废了,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听阿匪讲完了故事,我忍不住问他,“你是说?你觉得我是受到了诅咒,也会像那些和尚一样慢慢死去?”
阿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会信这样的故事,我可能是在洞中困得久了,所以才忘了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等我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的广西之行因为这场意外耽搁了下来,我在阿匪家又住了几天。阿匪一直很担心我的身体,我却在心里暗暗嘲笑阿匪读书少,没有见过世面。竟然会相信骗小孩子的东西,然而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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