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娇一愣,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田戈,失声地问:“失踪啦?怎么失踪的?”牛玉娇似乎异常焦急,但她强迫自己停下。片刻后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妖艳与平静。牛玉娇说:“活佛没有预言,那就必定有他的深意。这里是香格里拉康复中心的牧场,但很遗憾,这里没有电话。从那片云里走出来的人,你很强壮,但并不表示你真的是神人。快进来休息会儿吧,不然后天这个时候你也不一定能下床走动。放心,你的同伴不会有事的。”
“那个,我是从云里走出来的,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是香格里拉康复中心的牧场?”田戈这么问时,忽然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有些站立不稳。牛玉娇没有回答,却上前扶住他,向帐篷里走。田戈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姑娘在发抖,奶香里还有一种莫名的幽香,钻进鼻孔浸入骨髓,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发芽萌动,无法抑制地疯长。
帐篷内变了模样,不过仍旧没有灯,窗户也很小,光线幽暗。窗户下有张整洁的床,帐篷一角供奉着唐卡圣师像。田戈扫了眼,没有发现电话,简陋的桌上只有一个闹钟,于是十分失望。田戈对了一下时间,刚要开口问今天是几号,却被牛玉娇推倒压在床上,他诧异地看着半靠在自己身上呼吸急促的姑娘,脑海里一片空白。牛玉娇的脸羞红得像桃花,眼睛里有泪光闪动,身体散发着奇异的幽香,仿佛要将田戈心底的火勾起焚尽凡躯。田戈想要把牛玉娇推开,但双手却鬼使神差地紧紧抱住她。有种温暖的感觉从牛玉娇身上弥漫过来,将田戈心中的火熄灭。
“你……”田戈的嗓子沙哑。牛玉娇伏到他耳边,轻声呢喃:“你为什么才来啊,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天上的太阳一起一落,山头的云来了又去,我都要忘记你许下的誓言了。”
牛玉娇的声音有种令人莫名安心的感觉,田戈慢慢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然而在梦中,田戈的头却撕裂般地痛起来,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忧伤,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他湮没。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醒来,却又相隔如梦。田戈似乎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欢乐,仿佛看到充满阳光的大地上一个穿着花布袄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那样醒目,那样艳丽,她越走越近,田戈心中的悲伤也越来越浓。然后,一声穿透无数时光和人心的枪声响起,那个女子倒下了。
“不!”田戈大叫着泪流满面地坐起。他从梦中惊醒,阳光照进他的眼眸,刺目的痛。
田戈想了起来,很多年前,还是高中生的田戈曾与一个姓牛的女同学恋爱,只不过后来两个人的爱情无迹而终。那个女同学似乎就叫牛玉娇,但与眼前的牛玉娇似乎毫无关系。
帐篷依旧在,只是那个叫牛玉娇的姑娘已经不见了。田戈看了一下时间,刚过去一个小时。他从床上跳下来,身体的不适已完全消失,甚至变得更加强壮有力。帐篷的门开着,外面的风不时涌进来,田戈打了个寒战,匆忙穿衣服。
“你醒了。”就在田戈刚把外套穿上,牛玉娇忽然出现在门口,脸上无喜无悲,似看透世事,有出尘的味道。田戈扭头看去,眼前似乎又掠过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机械地点点头。牛玉娇双手拎着补充过水和食物的双肩背包,放到田戈面前,淡定地说:“向东走,二十里的地方有反盗猎巡逻站,想救你的同伴可以去那里找人帮助。”
田戈犹豫半天,从背包里翻出一柄精致的瑞士军刀,又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一同递过去,说:“牛玉娇,将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牛玉娇干净得不见一点尘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她退了一步,躬身行礼,声若天外之音离尘之钟,再不见一丝一毫的妩媚。她说:“现如今我叫白玛了,牛玉娇再也不存在了,你也该去做你的事了。山外红尘万丈,我这里也快要不清净了。”
“可是……”田戈刚开口想问牛玉娇为什么会在牧民次松家的帐篷里时,牛玉娇却再退一步,又行一礼,沉声说:“保重,不送。”
牧场上牛羊各归各群,牧羊的狗吠鸣奔跑,也不知在追逐着什么。
田戈背着包站在牧场东头,回身向牧民次松家的帐篷看去,牛玉娇仍站在门口,静静地望过来。田戈仍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神秘、艳丽、悲伤,还有阴谋的气味。
这里是香格里拉康复中心的牧场?田戈挠痒痒似的挠挠头,他不太相信那个传奇之地会在这里。田戈看了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没有时间浪费了。田戈告诫自己,转身大步向东,没再回头。
晚上八点多,终于找到牛玉娇说的那个反盗猎巡逻站。藏族森林警察才仁了解情况后,立即组织搜救。晚上九点多时,好消息传来,赵湖和许放工还有王亚雷都已经在黑光峡谷的另一头找到。他们在距离神女峰大本营不远的一处临时宿营地,现正在下山途中,张良石和周圆圆仍下落不明。藏族警察才仁认为张良石有可能遇到了雪崩,而周圆圆,很可能是起夜时不幸坠崖,找到尸体的机会都很渺茫。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休息前,才仁问田戈。田戈想了想,回答说:“我去大佛光寺,约定好如果走散了的话,就在那儿集合,明天就出发。”才仁看了下手表,说:“今天是3月l号,明天你跟我们的补给车走,大概2号中午就能到大佛光寺。”田戈一惊,抓住才仁的手问:“今天是1号?”才仁摸出手机又对了一下时间,十分确定地说:“没错。”
田戈匆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仍旧是2月29日。
田戈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记得早上从山洞出来寻找周圆圆时看过时间,是2月29日,然后被大雾笼罩,再出来后就到了黑光峡谷出口的大牧场,再之后就一刻不停地来到巡逻站,怎么突然就3月1号了呢?或许在大雾里丢失了一天时光,但又隐隐有些不对劲,似乎哪里有逻辑错误。在从浓雾中走出到牧民次松的帐篷后,田戈对过时间,自己的手机精准没有异常。那就是说,手机在浓雾中时还没有坏。那么,这一天是在哪里丢失的?
才仁见田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起身出去了。
夜里田戈辗转反侧,仔细审视这次行程的每一个细节,每个人的每句话,越想越觉得有无数疑问。在山洞里宿营醒来时,嘴里的苦味令他想起一种持久力强的麻醉类药物,头痛欲裂和体力减退也像服用那种药的不适反应。食物是自己带的,但汤却是周圆圆做的,如果下药的人是周圆圆,那她为什么会失踪?这时田戈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虽然汤是周圆圆做的,但煮汤的淡水是张良石准备的!这么一想,张良石身上的疑点最多,嫌疑也最深。而且田戈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甚至大自然的种种异常,都被那人利用来迷惑分散田戈的思路。
心中有了初步的猜想,田戈终于放松下来,顿时陷入梦乡。在梦中,田戈又见到那片熟悉的大地,那个慢慢走来的女子,如同真有那一地、一人。
在田戈睡着后没多久,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门外,他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了会儿,确认田戈真的睡着了才无声地推开房门,向床前摸来。巡逻站屋外的灯光照进来,把他手上的藏刀映射得格外凶戾,杀气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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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中国著名文学评论家)
《窃密》最让我着迷的,是波澜起伏的故事,它把我带进一个扑朔迷离的世界,也把我带进纷繁复杂的人心之中……说到底,任何小说都应该讲个好故事,《窃密》的作者做到了这一点,更让我欣喜的是,故事之外,还有令人回味的东西。
——李西闽(著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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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著名作家)
故事很好看,不乏当下的各种流行元素,包括神秘的西藏密宗,民间锁王的神奇,情节惊险刺激,通俗易读。文笔也比较沉稳,是一部难得的好作品。
——鬼谷女(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