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尚听到了一个消息,很高兴。
这个消息是确切的,严尚高兴的心情,自然也是确切的。他的同学魏国安,要到桦林市当市委书记了。这个消息,像是一棵成荫的大树,“咔嚓”一声,凭空长在了严尚家的院子里。剩下的,就是安排乘凉的时间了。
下班回家,严尚对妻子周玉说:“魏国?安要来了,当市委书记!”
周玉问:“咋啦?”
百分之九十的女人,最关心两件事,皮肤和孩子。谁当什么官,她们不在乎。官,大多都是男人当的,女人只在关心完皮肤和孩子之后,关心一个男人,那就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关心官的女人,一定是位官夫人。当官的男人,爱关心女人。他们认为自己是达者,可以兼善天下所有的女人。
严尚一笑,说道:“魏国安可是我的同学!”
周玉还是不冷不热,“现在的同学,比猫身上的跳蚤还多。”
严尚说:“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同学。从小学到大学,全在一起。分配的时候,他到外县当了秘书,而我进了检察院。”
周玉撇撇嘴,说道:“你就是和尚进了尼姑庵——投错了门。你的本事小吗?要是也到党委去当个秘书,现在最起码也是个镇党委书记。进了检察院,虽说是个反贪局的副局长,但能干什么?给家里连个稻草都捡不回来。腰上挂个死耗子,自己当是个打猎的。老话说得真对,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所以呀,给稻草的人就来了!”
这句话引起了周玉的注意,她问道:“真的很铁?”
严尚说:“反正上学的时候很铁!我们两个,都是班里的才子,思想行为十分一致,属于臭味相投的那种!”
周玉沉吟了一下,说道:“过于纯洁,没什么实际用处。现在的关系,是利益纠缠在一起的关系,是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那样的关系。有句话说得好,为领导办一百件好事,不如和领导一起办一件坏事。和领导办一件坏事,就会有一百件好事在前面等着你。怎么样?”
严尚点燃一根烟,说:“我可没想那么多。自己的同学当官了,能说句公道话就行!”
“所以呀,你当了这么些年副局长,就是转不了正!得了'副科病',还不知道原因。这官呀,给谁不公道?这公道话,说给自己的哥们兄弟不好吗?非要说给你?你是能给人家泡壶铁观音,还是能送几张主席像?”夫妻生活的时间长了,相像之处就会很多。.周玉说这句话的语气,和严尚一模一样。
严尚觉得,老婆还有一个责任,就是用冷嘲热讽的掸子,时不时地打击丈夫高昂的头。很多时候,丈夫所做的一切,在老婆眼里,只是一把木头手枪。他想岔开这个话题,便问道?r“你又没上班?我天天吃现成饭。”
“发现不正常了?你反贪局副局长呀,应该早发现线索呀!一个月只能干半个月的活,这就是我的单位。是不是应该先解决一下我这个问题?好让你一心一意地反腐败呀!这可是关系到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周玉原是一个企业的出纳,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不让她干出纳了。下到车间,企业半死不活,只能这样了。
严尚不吭声了,他很后悔。
在妻子跟前多嘴的男人,后悔的次数,要高达45.9%,这还是据不完全统计。
没过几天,魏国安就到桦林市上任了。上任那天,全市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到市委礼堂开了会,严尚也在其中。
宣读完任命以后,魏国安做了一个表态性发言,他说:“能到桦林市来工作,我很高兴,也很有信心。因为,桦林的干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样的。桦林的群众,也是同样。有了好的干部队伍和好的群众队伍,一干好工作就有了基础。有了这个基础,什么样的高楼大厦都能盖得起来。另一方面,我也有些担心,我不认识大家,大家也不认识我。在桦林市,我只有一个同学。叫严尚,还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门工作。不认识,就意味着在脾气秉性、工作方式等诸多方面,还得有一个了解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必需的。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有对不住大家的地方,请原谅。在这里,我先给大家鞠个躬,赔个不是。但有一条要说清楚,那就是要工作,要开拓性地工作。对不起我个人可以,但不能对不起群众,对不起老百姓。否则,我这个市委书记,就是外科医生,就是要给你开刀。那个时候,不要怪罪我不给你打麻药!”
魏国安的话,让全市大多数干部感觉到了三点,振奋、亲和、压力。少部分干部认为,凡是新官,都要先烧三把天火,再踢三下空腿。到底是不是个东西,还得看结果。严尚其他没有感觉到,感激之情,却淹没了他火红的心。魏书记在全市干部大会上,交代了和他的关系,这无疑是个特大号的礼包,而且还是鲜红色的。够意思,这哥们儿当了官,本色却没有变。严尚很满足,很喜悦,但他一点儿也不表露出来。所谓成熟,就是你知道后,故意说不知道。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