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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出  版  社 :
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新世纪第五届中篇小说获奖作品集:2008-2009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38730944
  • 作      者:
    《中篇小说选刊》编
  • 出 版 社 :
    时代文艺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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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要看中篇小说,就不能漏过《新世纪第五届中篇小说获奖作品集》。<br>    《新世纪第五届中篇小说获奖作品集》收录了新世纪第四届中篇小说获奖作品。这些作品的作者大多已发表过不少作品,在国内文学届也小有名气。<br>    值得广大小说爱好者阅读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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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但是白水河上的这座桥,却在这个下着小雪的夜晚悄然坍塌。垮桥的声音有如惊雷,在这个雪花飞扬的冬夜,却只如一声轻微的咔嚓,居然没有被人听到。白水桥北岸是工业新区,刚刚搬进去几家公司。杨小北所在的白水铁艺公司进驻新区已有一个多月。天寒地冻,一路无人,正是飙车的好时候,但因天下雨雪,路有点儿打滑,杨小北耳边又净是米加珍的声音,所以他骑着摩托并没有风驰电掣。他像以往一样开上了白水桥,风是冰凉的,但杨小北的心里却热热乎乎。他觉得自己有着用不完的力量,这一切,都源于米加珍。是米加珍的爱情,令他天天都热血沸腾。杨小北想,眼下,正是他人生最紧要的时候,虽说紧要,他却如此幸福。米加珍已经决定离开蒋汉,从此成为他的女友。现在他只需以胜利者的身份跟蒋汉摊牌。
    然而,幸福的杨小北却没有像以往一样顺利地驰车过桥。行至白水桥中部,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蓦然下栽,几乎不及思索,便听到轰的一声,他落进了河里。
    杨小北在瞬间失忆。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秒钟,总之他清醒过来时,全身都痛。他环顾四周片刻,明白了三件事:第一是他还没有死;第二是白水桥垮了;第三是雨衣救了他。第一件事让他倍感庆幸,第二件事却令他震惊无比,而第三件事则让他心里充满感恩。如果不是米加珍再三叮咛,他何曾会穿这件雨衣。而如果他没穿这件雨衣,在这个寒冷的早晨,他或许已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白水桥裸露的钢筋将雨衣钩挂住,使得他得以漂浮在水面。
    杨小北慢慢地爬上了岸,失魂落魄地站在河边。朦胧间他看到白水桥垮成了一个“厂”字。只是那一撇没那么陡峭。“厂”字的下部已经伸进水里。杨小北的摩托车就卡在一块破碎的水泥板边。一半在水面上,一半在水里。
    杨小北觉得额上有些痛,他伸手抹了一把,手上立即黏黏糊糊。之后他又抬了下腿,腿也痛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已然受伤。他恐怕这伤会感染,殃及身体甚至面容,耳边米加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于是,他顾不上摩托车,尽着自己最大力气,一瘸一拐地穿越小路朝医院而去。
    杨小北离开不到五分钟,另一辆摩托车以相同的方式也栽了下去。骑摩托车的人是蒋汉。蒋汉没有杨小北的运气,他的头扎在杨小北掉下去的摩托车把手上,当即昏迷。只几秒钟他的摩托车便沉入水底,沉重的车身钩挂着蒋汉的棉衣,将他也带到水下。其实很快,第三辆车开了过来。这是一辆小汽车。像前面的杨小北和蒋汉一样,他也掉了下去。这个倒霉蛋儿叫马元凯。马元凯没有被摔晕,因为他买的是一辆二手的桑塔纳。前车主出过车祸,车门一直不好用。这个坏门在最关键的时候自动打开。马元凯莫名被甩了出来,落在水泥块上。他的腿大概是断掉了,疼得钻心。他不禁嗷嗷地狂号。大约正是这剧痛,令他无法昏迷。
    发现自己的跌落原因是桥垮了,马元凯吓了一跳。四周无人,他号了几声,知道眼下只能自己靠自己。于是他忍着钻心的痛,拖着断腿连游带爬上了岸。在他离开断桥时,不经意间看到落在那里的摩托车。马元凯认出那是杨小北的。想起昨晚和蒋汉一起喝酒,想起蒋汉因失去米加珍的痛苦神情,马元凯愤然想,摔死你老子一点儿也不心疼。
    马元凯在河边捡了根粗树枝,拄在手上,走走停停,沿着土坡上了桥。这一刻,天还黑着。黎明前的黑暗真是有些漫长。马元凯想,他妈的,.我这样回去要走到几点啊?想罢,又想在他之前落水的杨小北,不知他是怎么回去的?一想到这儿,马元凯突然觉得自己真不能走。因为,如果他走了,后面再来车呢?他的车门是坏的,别人难道也会像他这样?必定要被闷在车里。假若来的车是辆班车呢?马元凯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他想他就是天大的胆,也不敢看到河上到处漂着死人。
    马元凯不走了,他坐在了路中间。等着过来的车。不到十分钟,果然一辆卡车轰隆而来。马元凯拼了命爬起来,伸出手呼叫着,停车!停车!司机以为是一个想搭便车的便不理,想要绕过立在路中间的马元凯。马元凯大为生气,待汽车从他身边擦过时,举起手持的树枝,照着汽车猛抽了一下。卡车司机恼怒了,停车下来,一句话没说,伸手便推马元凯,嘴上叫骂着,你找死啊!马元凯根本不经推,当即倒下。嘴上哎哟哎哟地放声大叫,声音甚是惨烈。司机怔了一下,又说,你他妈一个大男人,起码也让我多推几下再倒下去吧?还这么个叫法。你吓也要把我吓死。马元凯呻吟着说,兄弟,我吓不死你。可是你要记着,今天你的命是我给你留下的。
    卡车司机疑惑地望望他,然后朝前走了十来米,朦胧间看到断桥,惊吓得脸都变了形,调转身,哇哇叫着,直奔马元凯,连哭带喊说,恩人啊,大哥!你你你,掉下桥了?自己爬上来的?大哥,大哥,你饶了我吧。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大哥,你是个福人,掉到桥底下还能爬上来救我,是我这个坏种不知好歹。说话间,就要搀马元凯起来。马元凯说,慢着,你恩人大哥的腿怕是已经断掉了,你要小心伺候着。
    卡车司机在马元凯的指挥下,将马元凯背到驾驶室。按照马元凯的要求,将卡车开在路中间。然后,打开大灯,照着断桥那边。幸亏桥那边是新区,清晨几无车辆行人。
    天色终于发白了。车也多了起来。每到一辆车,见自己被堵,司机先都骂上几句。再细看,却也个个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骂人,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命。卡车司机令一辆小车将马元凯送去医院,临走前对马元凯说,大哥,这里一搞定,我就去医院看你。大哥腿脚将来如果不方便,小弟我上门来伺候。马元凯笑笑说,喂,你别一口一个大哥,把我叫得那么老。大叔,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卡车司机说,比我儿子大两岁,我随他叫。马元凯不由笑了起来。车启动后,马元凯觉得自己开始发烧了。
    在这个下着细雪的早上,白水桥的坍塌,是天大的事情。天还没亮得彻底,警察就一路呼啸地赶到。惊动得市领导和记者也纷纷前来。打捞车从河水里找出两辆摩托,一辆汽车,以及一具尸体。尸体死因非常明显,脑袋扎在摩托车的刹车把上,以致昏迷,然后被水淹死。那辆摩托车的车把手上,还有血迹。警察因此分析出,他不是第一个落水的人。
    围观者立即认出这个死去的人叫蒋汉,是河对岸白水铁艺公司的设计师。在现场所有的观者中,卡车司机理当是第一个到的现场。他向警察陈述了他停车的过程。警察说,这就是说,小车是那位马姓先生的?卡车司机说,好像是。旁边有人插嘴说,这像是马元凯的车,他也是铁艺公司的,跟蒋汉两个还是死党。警察说,三辆车,两个人,一死一伤,那还有一个呢?卡车司机说,我也不晓得。警察说,怕还在水里。于是市长指示,继续打捞。
    那一个人,一直捞到中午,都没有捞上来。当然也不可能捞上来。因为这个人就是杨小北。在警察打捞他的时候,杨小北正在医院里打点滴。他的额头和腿还有胳膊,都缝了针。还好,没有伤及骨头,只是皮外伤。额上的缝针也不会破相,因为正好在发际线处,只要有头发,它就露不出来。等没有头发时,杨小北想,那时候他也老了,米加珍早成他的老婆了,有没有疤痕也无所谓了。天大亮后,杨小北估计米加珍已经起床。他给米加珍打了个电话,叫她找一辆车到医院来接他。因为伤口很痛,杨小北需要米加珍的安慰来减痛。他没有跟米加珍说什么事,只说自己病了。他怕吓着了米加珍。
    几乎就在杨小北清晨出门的同时,米加珍放在枕下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米加珍睡觉机灵,头下微一颤动,她便醒来。睁眼看外面的天,还黑得厉害。觉得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发短信呢?她伸手摸到手机,打开一看,是蒋汉的。蒋汉的短信说:今天不来接你。杨小北约我去河边碰面,说要跟我有个了断。我不知道你的感情是否真的确定。如果你确定跟他,我不需要他出面,我自己就能了断。只要你幸福,我愿意自动退出。可如果你还不确定,我就会坚持。我愿与他竞争。再就是,不管最后你确定跟谁好,我都永远爱你。米加珍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剧烈的跳动中也有隐隐的疼痛。
    两天前米加珍已经非常肯定地答应了杨小北。她的感情已然确定,她将跟蒋汉结束恋爱关系,从此只是杨小北的女友。但这一刻,她突然又恍惚不定起来,睡意顿时全无。蒋汉的好,就像春天里的山花呼啦啦盛开,把整个脑袋都铺满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正睡在温软的被子里,却好像躺在那一派烂漫的花间。然而围绕着她的却尽是愁云惨雾。她是什么时候跟蒋汉成为好朋友的?婴孩时代就开始了?还是在琴断口小学门口?或是那个雨雪天?那天她不小心滑了跤,脚踏进了水沟,棉鞋全湿了,然后她就坐在校门口哭。一个男生走到她面前,似乎犹豫了一下,脱了自己的鞋,让她穿上,然后又穿着她的湿鞋,送她回了家。这个男生就是蒋汉。虽然他们自小认识,但上学分为男生女生后,就几乎没有了来往。那天外公正好在家,见蒋汉两只脚套在米加珍的湿鞋里,忙找出干爽的拖鞋让蒋汉换上,然后说,汉汉呀,你长大了也要像这样爱护我们加珍哦。蒋汉说,嗯。似乎从那次起,米加珍心里就仿佛有了依靠。这个靠山就是蒋汉。
    而蒋汉和杨小北,他们是两个多么不同的人。
    睡在隔壁的外公突然哇啦哇啦大叫着,棉衣也不穿,就往门外跑。外婆惊喊道,加珍,快来帮我。看你外公怎么啦!
    米加珍的思路断了,她披了衣服跑出屋,抵住门,帮着外婆将外公拖到床上。外公呜呜地哭,嘴里咕噜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米加珍只听到几个重复不断的字:完啦完啦,怎么办啊。米加珍说,什么都完不了!就是瞌睡被你闹完啦。快睡觉吧。外公患着老年痴呆症,已经逐渐严重。他经常会有些奇思异想。回到房间,米加珍断掉的思路没能续上。她有些困,打了几下哈欠,想起杨小北那张明朗的面孔以及他热情的话语,又记起自己对杨小北的承诺,便简单地给蒋汉复了个短信,说我心里会永远为你留一块地方,但是现在,我们当最好的朋友,好吗?发过后心想,不知道蒋汉会不会太难过,不然请他吃顿饭?想完一转念,又驳回自己,难道请他吃了饭,他就会舒服?如果不舒服,又该怎么办?米加珍在这一派的胡思乱想中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依然因为手机。这是好朋友吴玉的电话。吴玉在电话里哭;哭了半天说不出话。米加珍烦了,说到底什么事呀?总不会是马元凯死翘翘了吧?吴玉是马元凯的女朋友,吴玉很爱他,每天像警察盯小偷一样把他盯得死死的。吴玉这一刻才把眼泪后的话说出了口。吴玉说,不是马元凯死了,是蒋汉死了。
    米加珍惊悸而起,蓦然间,她想,难道蒋汉自杀了。但她立即否定了自己,因为蒋汉不是那样的人。米加珍用很大的声音说,你瞎说什么啊。小心我用砖头拍死你!吴玉又哭道,是真的,白水桥垮了。蒋汉正好过桥,掉了下去。马元凯也掉下去了。不过他没死,只是受了伤。还有一个人掉了下去,也是骑摩托的,警察一直没有捞到尸体。
    米加珍此刻忽想起蒋汉的短信,她的心立即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忆起另一个骑摩托的人会不会是杨小北。米加珍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脸没洗,牙没刷,疯了似的往白水桥跑。外婆追了几步,说加珍,怎么了?米加珍没理她。外公一边说,我说了吧,出大事了。完了,垮桥了。外婆说,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外公说,昨天半夜呀。我要去扛桥哩。外婆说,你个老糊涂。
    米加珍赶到时,蒋汉的尸体已经装入黑色的盛尸袋。两个警察抬着他,要送他到车上。公司老总,也就是蒋汉的叔叔,正在旁边,见米加珍跑来,他红着眼睛,沉痛地说,珍珍,没想到是汉汉。米加珍扑过去,扯着盛尸袋,放声大哭,嘴里说,不是他,不会是他,他不会死。让我看看。肯定不是他。旁边净是公司熟人。有几人议论道.呵,是米加珍。蒋汉是她的男朋友。他们都快结婚了。好可怜。
    警察强行将尸体装上了车,鸣了一声喇叭,开走了。米加珍跟在车后,拼命地跑,跑得摔倒在地。她到底没有见到蒋汉的面容。趴在冰冷的地上,她的眼泪和地上的碎雪混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已被冻僵,也被摔碎。
    见到米加珍这个样子,很多人都跟着她哭。这个冰凉的早晨,让无数人肝肠寸断。
    二、两个人的哭和一个人的疼
    米加珍脑袋已然乱套,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卡车司机听说这个死掉的蒋汉和救他的马元凯自小就是死党,又听说米加珍是蒋汉的女友,立即动了侠心。他把卡车的大喇叭按得震天响,闯出一条路,拖了米加珍就上车。卡车司机说,丫头,在这里哭没有用,我送你去殡仪馆。你想办法再见他一面。
    米加珍便是在卡车上接到杨小北的电话。米加珍说,你今天没去上班吗?杨小北说,是啊。我病了,正在医院打点滴。你来一下好不好?米加珍突然想起蒋汉的短信,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又松了开来。还好,杨小北没事。米加珍说,好的,我晚点儿就来。米加珍没敢说蒋汉的死,她想如果说出来,杨小北一定会很有压力,他又正病着。殡仪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让米加珍见蒋汉的尸体。说现在看了,心里难受。等开追悼会时,化了妆,再看也不迟。卡车司机听此一说,反过来劝米加珍了。卡车司机说,被水泡过,又受了伤,样子很可怕,看了一辈子刻在心上,一辈子都会过不好。米加珍想起蒋汉满是温情的眼睛和永远露着敦厚笑容的脸,心说,蒋汉再难看也是帅哥。米加珍哭道,我就是要把他一辈子刻在心头。卡车司机说,你莫哭。我给你想办法,不过,往后你心里堵,莫怪我哦。米加珍到底见到了尸体,果然不成人形,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蒋汉,甚至她看不出是什么人。中午吃过饭,那副肿胀的面孔一直在眼前晃,米加珍便吐了。吴玉惊叫道,你莫不是已经怀了蒋汉的孩子?米加珍说,我看见了,那个死人不是蒋汉。吴玉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发烧吗?
    米加珍一直不认同尸主就是蒋汉这一说。因为她看到的那张肿胀的面孔根本就和蒋汉不同。尽管从尸体衣服上摸出来的钱包和证件都是蒋汉的。可米加珍坚持说,也许早上有人打劫抢了蒋汉的衣服呢?难道我们这条路上还少吗?警察说,你说不是蒋汉,那蒋汉人呢?米加珍说,你就不兴他一个喷嚏打出去,脑子热了,买张机票出门玩儿去了?警察有些恼怒,说人都死了,你还在这胡搅蛮缠。米加珍说,你这个警察,讲不讲理?吴玉急了,说米加珍,我对你真没话说!连公司老总也就是蒋汉的叔叔都一脸惊诧地望着米加珍说,珍珍,要不要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米加珍最生气蒋汉叔叔这句话。她想,别人怎么说都行,你是汉汉的亲叔叔,怎么能说这种话?
    其实米加珍是真病了。她发着烧。夜里起来拉外公时就穿少了衣服,早上匆忙出门披了棉袄却忘记在里面套上毛衣。凉风一直吹到她的心底,把她凉了个彻底,她却浑然不觉。米加珍最终还是被送到了医院。吴玉守着她,一边陪她打针一边哭。吴玉说,米加珍,我晓得,你这回伤心伤狠了。
    杨小北一直等到点滴打完,也没见米加珍来。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愤懑。心想,不是说好的吗?他给米加珍打电话,结果没人接。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满怀怅然,觉得放在自己心里天一样大的爱情,她居然如此轻看。杨小北走到白水河,想找民工把自己的摩托车捞起来。走近桥边,见河岸蹲了一圈人,断桥的边缘还放了几个花圈。河水倒是像以往一样,黑着面孔,无声流淌。杨小北一问,方知蒋汉和马元凯都跌下了桥,两人一死一伤。
    杨小北大惊失色,一直淡然着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他什么话也不敢说,因他想起正是他约蒋汉提前半小时到公司门外的白水河边谈事情。是他要为米加珍向蒋汉作一个了断。他要告诉蒋汉,米加珍真正爱的人是他杨小北。而蒋汉和米加珍两个人曾经有过的感情已是过去时。
    正是这个邀约,送了蒋汉的命?杨小北念头到此,呼吸都沉重起来。他想,我的天,难道我的人生沾血了?这天,杨小北也没有去找米加珍。他整晚都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能看到蒋汉的脸在跟前晃。仿佛时时在对他说,杨小北,你已经抢走了我的米加珍,难道还不够吗?
    直到几天后的追悼会上,杨小北才和米加珍见了面。两个人都脱了原形似的,憔悴仿佛从脸到脚。熟识的同事都不由得惊叫。然后议论,说米加珍和杨小北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蒋汉是米加珍的男朋友,他的死,让米加珍几乎九死一生,而杨小北是蒋汉的哥们儿,为了蒋汉的这个死也真是伤了肝胆。不然,几天不见,两个人都成了这样?又有议论说,这个蒋汉也是!一个大冷天,黑咕隆咚的,跑公司去做什么呢?人家杨小北早早去公司,是因为新加工的那个活儿催得急。而马元凯去得早,是为了头天的发货单忘了交下去。他蒋汉一个屁事没有,赶死赶活地起个大早,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死吗?如果死的是杨小北和马元凯,还算因工殉职,蒋汉呢?没人让他掐着黑上班,死也真是白死。
    杨小北和米加珍都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他们互相望望对方,眼睛里都有泪光。心里却想的不是一样的事情。杨小北想,你这一死倒省事,可你知道吗?我心里承受的压力将会比你的死还要重啊。米加珍却想,还有谁知道杨小北约蒋汉去河边的事呢?
    蒋汉在众人的泪光中被送进了焚化炉。当他以灰的形式出来时,他的影子也渐渐淡出米加珍的眼眶。米加珍不时地凝望杨小北,因杨小北头上雪白的纱布和一瘸一拐的腿,令她心疼。
    追悼会完,杨小北约米加珍到一僻静处相见。俩人走近,一句话没说,便抱在了一起。然后就哭。一直哭,直哭得天色昏暗,眼泪都快冻成了冰。
    杨小北说,谢谢你的雨衣,是它救了我,不然我也死了。米加珍说,你的伤怎么样?疼不疼?你要好好休息几天才是啊。杨小北说,我没事。我知道蒋汉死了你心里难过。米加珍说,所以我没有去医院陪你。你会生气吗?杨小北忙说,怎么会?我先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我定来陪你,这样你就不会病那么重。
    俩人都太年轻,第一次经历身边朋友猝死的事,这个死亡与他们还有所牵连,以致他们除了痛苦,还有惊吓和愧疚。于是说话之间,又哭了起来。
    杨小北没有提他约蒋汉到河边的事。米加珍也没有提。这是一道伤痕,正龇牙咧嘴血肉淋漓着,谁又敢去碰一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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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断口<br>逆水而行<br>天上人间<br>考场<br>红酒<br>致无尽关系<br>升国旗奏国歌<br>昨日的枪声<br>像老子一样生活<br>大上海的小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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