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那个干巴瘦的老板领着一个硕壮的大块头鬼头鬼脑地钻出来。这个人衣着没有特殊之处,穿着民间常见的蓝马褂,但看着面熟。<br> 还是来旺脑瓜好使,先认了出来,“这不是阿山总督吗?”连生也想了起来。不说在江宁织造府,就是头年春节,两江总督府衙与江宁织造署相互团拜,在那个场合,他与来旺见过阿山。<br> 他们随即疑惑起来,总督大人、江南江西的天王老子,怎么跑到这种肮脏地方来了?而且衣冠不整,像是刚过了一夜。想到这儿,小哥俩吓了一跳。阿山走近时,他们连忙背过脸去,但有几句对话顺风飘到了耳朵里。<br> 妓院老板说:“总督大人以后想玩儿了,奴才把您看着入眼的小妹妹送家里去,直接捅到您的被窝里,何须您微服私访呢。”<br> 阿山伸出小扇子一般肥大的手一挡,“甭!跟我甭来这个。要真那样的话.,我家的母夜叉能把小妹妹们炖着吃了。嗯,这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立了这么块碑?”他俩在康熙圣训的勒石前面站住了。妓院老板回道:“这是陈鹏年知府去年立的一块碑,上面镌刻的是圣上南巡石头城留下来的圣训。陈知府的本意是要让正在读书的学生牢记圣训,可我的妓院紧邻着十四楼,这块碑就像老主子本人在这儿戳着,骂江南的‘粉饰奢华’,唬得您的那些属下也不敢到我这儿泡了。”<br> 阿山一旦跟妓院拉开一断距离,胆子就大了,谁也不怵了,横肉又重新回到脸上。“陈鹏年立的。”他念叨着,若有所思地环顾着四周,冷不丁地问:“这一带的房子都是明代留下的?”<br> 妓院老板笑不嘻儿地说:“没错儿。听老辈子说,前明那会儿,秦淮河两岸嘛,烟花柳巷之地,干净地方不多。”<br> “那这座十四楼呢?”<br> “也是干小妹妹的地方。”<br> “当真?”<br> 妓院老板擦了一把顺嘴角流出的口水,“十四楼那程子是出名的官办妓院,在里面接客的都是官妓,也就是吃官俸的妓女,进进出出的尽是些达官贵人。据说吴三桂宠的那个陈圆圆也在十四楼接过客。乖乖拢地咚,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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