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面,陈芝庆是这样的一种女性的形象:她们出生在小康的或富有的家庭,由于社会性质的变化和前一代的斗争,这些家庭组织已经变得脆弱了,所以她们就很容易地取得了自由。她们没有经受过严酷的斗争,在温暖中长大,在浪漫的热情中享受着光荣;从不知道严酷的现实和理想,却从西洋艺术得来了丰富的幻想,那革命色彩实在只是从对于自由资产阶级的生活享受——它在中国不存在——的渴望来的。她们在生活中没有真实的地位,因为,任何地位都是从斗争实践中得来的;又不甘于任何安排给她们的地位。不能是一个母亲,妻子,也不能是一个职业妇女,也不能成为实际的工作者。是在想望成为女政治家、女艺术家的罢——主要的是渴望热情的生活和那种“光荣”——却又几乎永远得不到这样的条件,不能付出应付的辛劳。她们是骚动、神经质、真纯而虚幻、浮华而朴实、虚荣而又痛苦的。她们之中有的一些,由于现实的逼迫,就成为政治交际花、文艺交际花的那一类了,这差不多是她们能够实现她们的热情的唯一的地盘。而另一类,就在痛苦中煎熬,玩弄幻想又被幻想玩弄,如果不能冲出去争取到新的发展,那就会常常被自己的幻想烧死。
李立人是这样的一种男性的形象:他们负荷着现实人生的斗争,和沉重的旧的精神负担作着惨烈的格斗,渴望着庄严地去实践自己。这庄严的要求和热望在现实的压迫下受着挫折,就使得他带着一种渴望牺牲,渴望最后地试炼自己,甚至渴望毁灭的色彩了。压迫太重、创痕太深的时候,由于戒备并征服自己的弱点的需要,就发生着这种孤注一掷的昂扬的冷酷心情。他的道路明显地是很艰难的。要求过高,有时候就不是孤独的个人的能力所能达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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