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平老从内室出来了。看我在端详着这副对子,就说,“这还是俞楼初建时留下来的东西。谭钟麟当时是浙江巡抚”。这时我就再看联语上的长跋:
荫甫前辈主讲诂经精舍十余年,多所成就。门下士徐花农庶常等为筑俞楼于精舍之西,彭雪琴侍郎为点缀花石以韵之。一时文人题咏满室。偶集四语,书呈粲正。馆侍谭钟麟并识。
从这简单跋语中可以知道有名的俞楼草创的经过。西湖边上曾经有过多少有名的园墅、别庄、亭馆,恐怕至今也还没有人作过详细的考证与统计,那数量必然是可惊的。不过在今天依然存在的已经寥寥可数了,而俞楼则是硕果仅存的一处。一个月前,我路过杭州,承朋友的好意,带我去参观了初步落成的新“楼外楼”,站在那硕大无朋的楼上餐厅里凭窗西望,朋友就指着孤山脚下一座旧式的“洋楼”,告诉我那就是有名的“俞楼”。它在风景区规划草案中被保留了下来,我想这是非常正确的。
我最早知道西湖边上有过一座俞楼,还是读了平伯先生的《燕知草》以后的事,那书里还附着两张湖楼的铜版照片,就在《湖楼小撷》一文的前面。这一篇,是我所见的写西湖景色(春晨)最浓丽、细密的一篇美文,在平伯先生的文字中,也殊不下于著名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只要是去过杭州、欣赏过湖上的春晨的,都能知道这篇文字的妙处。如果谁曾起意描写湖上的春光,在读此文时,将更能领会作者下笔时所花的气力。
我把最近在杭州所见的俞楼的现状向老人汇报了,自然也提到了《燕知草》。他说:“这本书里的那篇文字,就是在湖楼上写成的。”他还告诉我,将近二十年前南游,曾经到过。我说,盼他能再度南游,真想陪他去重访俞楼。《燕知草》出版到今年整五十年,这应该也是一个很好的纪念。俞先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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