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少的作家只写了不多的作品,而能使读者时时记忆着他;特别对于我们现今一般的读者,这事是更困难的。因为读者要有了相当的文学上的教养,才能够作到这一步,但不幸现今一般的读者都是缺欠着文学上的教养的。现今有许多流行的作家,是被多数读者热狂地崇拜着谈论着,这些作者,在我的心上也许是时时被想到的,但我之想着他们,只因为他们作品中的某一部分,或某一种特色,正和我记忆着一个只写过一篇短的小品的无名作者一样。对于同时代的作家,我们应当使“质”的重要高过于“量”,因为时代将会淘汰了那些杂乱的应时的作品,它们对于一个作者的声誉是不能有所助益的。
在中国的剧文学上,有一个人总使我想着他,但这个人并没有写过很多的剧本,收集起来是薄薄的一册,共总才是六个独幕剧,可是这少许的作品,使我不只一次重复地读了,而每一次都能给我以同样的愉快,——这种事,在我们现今文学的创造中是很独特的例子;这个特例的作者的文学的署名,便是“西林”。
据说西林先生是一位物理学的教授,显然是以文学为副业的,也许连副业都说不上,是为着一时的兴趣而创作的。他似乎不大以文学的理论烦扰他自己,他更不象在文艺中有宣传什么思想的更崇高的目的,而且虽然他是赋有一种极独特的文章风格,然而他又不象曾经对着把持一种独特的文章风格而努力。他的对话是漂亮的,愉快的,新鲜的,幽默的,但不是由于修练而渐渐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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