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埃文思玩法。
根据一位海军军官的发明,埃文思·格姆比特玩法以其流畅而著称。一着猛烈的进攻迅速从西南角开始,直攻黑方王和象的卒子。整个棋盘顿时展开厮杀。但是,很快在这一海军军官方法的表演中浮出了一具熟悉的尸体。这是我的,啊,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通常的事。轻率的进攻,随后又胆怯。天啊,我为什么不调出护城卒子?因为我总是受自己肤浅感觉的误导。不,并非总是。肯定是埃文思不适合我的风格。那么,我再玩老斯托基。
我玩起来。老斯托基下法一点儿也不流畅。它具有土地的气息。两侧各分走一列枯燥的马和象。它们之间有一块平地,卒子在那里像公羊一样撞来顶去。大地上的力量慢慢趋向冲突,随之伴着时而响起的单调的砰砰声而摇摇欲坠。可以设想这是一种凶杀。但是,当一片新风景从尘雾中显露轮廓时,呈现出来该是什么样熟悉的尸体呢?我自己的。啊,我到底在干些什么?通常的事。我的性格表现出来。如果我走下大海深处,那就是那儿;如果我寻找山峦心脏,也是在那儿。象棋完全排除意外,它是一间温室,性格的果实比在生活中能成熟得更为圆满。在生活中,我们总是能因为我们的失败而责怪那些不可知因素,要不朝着某处地平线挥挥手,要不对着某些星辰晃晃拳头。可是,在玩埃文思玩斯托基时,以及选择领带、在办公室里争吵、一次爱情诸方面,我们确实会犯同样的错误,同样的缺陷,当然该指责性格;正是为此,善良的人们匆匆提醒我们:我们永远负有全部责任。
既然生活包含两种成分:不可把握和我们设想能够把握;既然机会的游戏充分体现前者,象棋充分体现后者——那么究竟哪一种游戏能妥帖地反映两者之间的平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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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
散文先贤的贡献灿烂丰饶,众多散文名作成为了世界文学宝库最吸引人的亮点。
——彭燕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