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这座等我千年的古城
记得吉首市火车站广场上有一块巨大的凤凰古城宣传画，上面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大意是“为了你，这座古城已经等了一千年。”
从高高耸立的南华门下走过，走进这座等我千年的古城。其实进古城的路径很多，可以从大桥上直接下去沿着沱江走进去，可以沿着新城区的大马路一直逛到建设路与大众路的十字路口，从新近恢复的西城门进去。而我选择比较传统的那条路，过南华门，沿着笔直的南华路前行大约500米，拐进左侧县政府的大院，沿着路直走再右转下一个坡就到了古城老街的入口处——文化广场。
经过文化广场后，古老的石板街也就从这里开始，经道门口、东正街、廻龙阁、接官亭、沈从文墓地直至天下第一泉，形成一条自西向东的主街。古城便以这条街为中轴，连接无数侧街和小巷。比如沈从文故居所在的中营街、朝阳宫（原陈家祠堂）和民国总理熊希龄故居所在的文星街、登赢街、十字街、史家弄等等。据说这样的街区布局初步形成于元代，在明朝时得到完善，现存的已经是清朝时的格局，几经修改后虽已非当年模样，但依旧古韵悠然。
游览古城，当然不能不先了解一下凤凰的历史。据《凤凰厅志》记载，自黄、炎、蚩三始祖于夏、商、周朝前，这里属“武山苗蛮”之地，丝毫未得文明开化。春秋战国时期，凤凰为“五溪苗蛮”，属楚国疆域。秦始皇一统六国后，把全国划分为36郡，凤凰属黔中郡，后改为武陵郡。在今天的辰溪县设辰阳县，凤凰归其管辖。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隋文帝统一中国，改辰阳县为辰溪县，隶属沅陵郡。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年）置麻阳县，凤凰改属麻阳。唐武后垂拱二年（686年）凤凰从麻阳分出，次年设渭阳县，城址建于离今县城25公里处的凤凰营。资料上记载，凤凰营处于群峰之中，形状如鸟，人称凤凰山。后来，县城取名凤凰便是“因山而受”。
拜访从文先生故居
窄窄的凤凰古街以青石板铺就，岁月将它打磨得滑溜溜的，也把古城的年轮记录下来。每逢下雨，老街便会泛着幽幽的青光，感觉就像走进了戴望舒的雨巷。东正街街口旁就有这样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小巷子，然而几乎每个来凤凰旅游的人都会寻到这条巷子里去，因为那里有一代文豪沈从文的故居。
房屋建筑均为当地穿斗式木质结构，两边配建有品字形的风火墙，飞悬鳌头。房屋始建于清光绪六年（1881年）。沈家祖居凤凰县林峰乡江家坪村。沈从文祖父沈宏富于清咸丰二年（1851年）随同凤凰人田兴恕一起投军，转战于湖南、江西、江苏等地，因有功被封为总兵之职，驻守云南昭通镇。“贵州教案”发生以后，贵州提督田兴恕被革职查办，由沈宏富署理贵州提督。由于清朝统治者对沈宏富怀有疑质，年轻年盛的沈宏富辞官回到凤凰，并将全家由黄罗寨搬至沱江镇，在南门坨购了一块地基修建了新房。后来，沈宏富病故，沈家一时败落，生计艰难，于是卖掉了南门坨的房屋，在中营街重新建了一栋，1902年12月28日，沈从文就诞生在这里。他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故居历时一百多年，世事变迁，几易其主，1982年沈从文重回故乡时，这里还住着其他人家。直到上世纪80年代，凤凰县人民政府决定购回此屋，重新整修。当工作人员带着整修图样赴京送给沈从文审定时，已经抱病在身的他坚持说：“房子烂了，修一下也好，但要将就修上，不要花很多钱，家乡还很穷，要尽量节约”。
整修后的故居实际上是一个并不大的四合院，分前后两进，中有方块红石铺成的天井，两边是厢房，大小共11间。故居的管理人员告诉我，《边城》就是在书房中那张桌子上写成的。那些旧屋里，分别陈列着沈从文文稿手迹、各种版本的著作、生平的照片以及用过的物品。其中，正屋中堂挂着一幅他的素描画像，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认真地对着画像鞠躬。从夫妇虔诚的表情上，我不禁猜想，也许他们曾经是先生的学生？他们与先生之间有着怎么样的一段渊源？抑或他们和所有先生的读者一样，虽无缘与先生谋面，却一直被先生的品德及笔尖下流露出的自然与朴实之美而感动。而他们的孩子呢，能明白父母的这种感情吗？
左侧厢房是先生的卧室，挂了一张他在军队时的照片，头发乱蓬蓬的，眼神却透着一种倔强，从中可以看到湘西人的影子。另一张照片上，先生架着圆框的眼镜，头发整齐地朝后梳着，完全是一副书香世家出身的样子，非常的斯文。很明显，去了上海、北平之后，先生的气质已经变了，两者一对比，真是有趣。
15岁时，他从这里走出去，后来大半辈子生活在北京，但他的作品几乎都与湘西与沅水有关，令它魂牵梦绕的依然是他不能忘记的湘西。“我就生长在这样一个小城里，将近十五岁时方离开。出门两年半回过那小城一次以后，直到现在为止，那城门我还不再进去过。但那地方我是熟悉的。现在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在沈从文那本自传里，他这样眷念地写道。现在想起来，似乎引我寻觅、并一路陪伴的，正是他这种对凤凰、对湘西、对沅水流域的眷念之情……
故居附近有好几家小书店，这里可能是凤凰有关沈从文资料最全的地方。除了《边城》，还有《从文自传》、《湘行散记》、《长河》等都写得极好，而我个人认为还有《从文家书——从文兆和书信选》需要特别一提很值得推荐。这本书信集是先生与其夫人张兆和女士自1930年7月至1961年7月，横跨人生31年的异地书信的汇集。家书朴拙、真诚，字里行间渗透着先生的喜怒哀乐；同时，先生的文笔和才情也可见于一端。读这本书信集，最大的感概便是幸福二字。
附：沈从文生平简介
沈从文（1902-1988）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凤凰县人。原名沈岳焕。祖父曾任贵州提督，嫡祖母为苗族。父亲年轻时入伍从军，辛亥革命时参与当地的武装起义，后因谋刺袁世凯事泄而亡命关外，母亲是世家之女，从小就认字读书，对沈从文影响最深。
沈从文6岁入私塾，15岁从凤凰县第一小学毕业，这是他的最后学历。1917年8月，进入地方土著部队，在沅水流域驻留，先后当过士兵、班长、司书、文书、书记等，在部队活动的沅水流域各县，见识了“湘军”的强悍和杀人如麻的残忍，也见识了地处川、湘、鄂、黔四省交界的湘西这方土地上的人民的美好人性。
1922年，“五四”运动的余波传到湘西，20岁的沈从文受到新书报影响后，独自闯荡北京。在郁达夫、徐志摩等人的帮助下，以特有的“湘西”风味登上了30年代的文坛。以人性和人道主义的文学主题描写了湘西民俗和下层民众的生活，赞美了普通人民的淳厚心灵。他的作品在艺术上独树一帜。主要文学著作有：《鸭子》（1926年）、《蜜柑》（1927年）、《入伍》、《阿丽丝中国游记》、《不死日记》、《老实人》（1928年）、《神巫之爱》（1929年）、《沈从文甲集》（1930年）、《沈从文子集》（1931年）、《都市一妇人》、《记胡也频》（1932年）、《一个母亲》、《阿黑小史》、《月下小景》（1933年）、《边城》、《从文自传》（1934年）、《湘行散记》（1936年）、《湘西》（1939年）、《春灯集》、《长河》等，其中《边城》成为历久不衰的名篇。而沈从文也被认为是新文学抒情体小说的典范，成为乡土文学和“京派”作家的代表。
同时，他还先后在上海中国公学、武汉大学、青岛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北京大学执教过，也曾与胡也频、丁玲夫妇一起创办文学杂志《红黑》和《人间》，担任过《大公报》、《益世报》等文艺副刊主编。建国后，沈从文一度受到误解和冷落，被迫离开文坛的他潜心于历史文物的研究，写出了《中国丝绸图案》（1958年）、《战国漆器》（1962年）和中国第一部系统研究古代服饰的大型学术专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1980年）。
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心脏病猝发，抢救无效，于晚8时35分在北京家中逝世，走完了他86年的生命历程。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