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抢滩者
南辕北辙
《申鉴·杂言下》:“先民有言,适楚而北辕者,曰:‘吾马良,用多,御善。’此三者益侈,其去楚亦远矣。”辕为车前驾马的车杠;辙为车轮在路上走过留下的痕迹。辕为南而辙向北,正好背道而驰。有一种感情也类似,就好像一位优秀的骑手,以无比娴熟的骑术奔驰着,但却永远也无法到达既定的目标,因为一开始这位骑手就南辕北辙。
这位骑手叫孟琦。她的冷艳在未名湖那座著名学府里是有名的,之后她又把这冷艳带到人才市场。“真逗啊,楼花小姐不就是花瓶吗,长个漂亮脸蛋就足够了,居然还要求大学本科,英语四级,真是糟蹋人才。”孟琦不屑一顾地说。
本是调侃,却招来招聘者驳斥:“此言差矣,这是人才市场,不是人力市场。贵小姐如若要找一个做花瓶的工作,务必到天伦广场人力市场去。”
此乃轻蔑之语,怎不激起孟琦的好胜心,风华正茂的她便以牙还牙:“你以为本小姐不够资格吗?试问,中国一流大学中文系的硕士生能否担此大任?”
凛然的气质镇住了招聘者,正在此时,走过来一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男士,他接过话茬:“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本公司正需要有高深文化的人才,如果你愿意,不妨屈尊来公司一试。”
何曾想,说话者后来竟和她畸恋。他叫曹伟,是这个城市有名的房地产商;资产过亿,麾下人才济济,公司运行如日中天。然而遗憾的是,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夫妻关系却每况愈下。不是曹伟“有钱就变坏”,而是他妻子成梅3年前得了宫颈癌,在肿瘤医院做了子宫切除手术。稍懂点生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子宫切除意味着什么。由是,成梅变得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男女大防,或采取“人盯人”战术,或查岗查哨,闹得曹伟心中不快。但他不予计较的原因很简单:医生诊断,成梅最多能活5年!对此,他能做到的,就是陪伴她度过最后的时光。
然而在成梅最后的时光里,婚姻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个秋雨之夜,曹伟和孟琦相约在“快活林”茶楼里,她沉吟半天之后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强大的背后是孤独!”
他猛一怔!世人说:心性强的男人可能对只知其强的美眉无动于衷,却倾倒在一个知其弱点的女人裙下!
他向她袒露心曲:“我不隐瞒我的心思,第一眼看到你,就怦然心动,但那时,只是一个健康男人对所有美丽女孩的那种本能反应。然而接触下来,你美丽的外表下藏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外在美与内在美形成了你的高贵气质。”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怕吓着你的话,我早就想向你透露心思: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说这番话时,他一把拽住了她的秀手,那温温的软软的酥酥的手。她没有抽回手,心一阵狂跳,脸也蓦然红了。她低下高贵的头,作深思状。是的,自从应聘到曹伟旗下,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她就觉得他是征服者。虽然富有,却不炫富;虽有应酬,却远离风月。她曾经问他:“你挣了那么多钱,却不消费,又有何意义?”
他眼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记得那年,我住农村的母亲得了肝病,到武汉协和医院就医,那时住院押金不过是3000元,可我却筹不到这笔钱。到底也没有使母亲住上院。她回家不久便病逝了。你想想,一个堂堂男子汉,连母亲治病的钱都挣不来,还谈什么?现在我腰缠万贯,可母亲已常眠九泉之下,金钱能唤得回吗?”
说到此时,曹伟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泪珠。泪珠是带感情色彩的。“人的生命并不是金钱所左右得了的。过去我没钱给母亲治病,留下终身的遗憾;如今银子满钵,又无法用钱留住妻子走向死亡的脚步,这就是残酷的人生。”
讲到人生,经验丰富的曹伟把金钱与人生阐述得很到位:“有人说,钱是好东西,有人说钱不是好东西,都有道理。没钱有没钱的苦恼,有钱也有钱的苦衷。比如说吧,我现在如果和她离婚了,不但她会骂我绝情,世人也会说我一阔脸就变。可是真爱和假爱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有没有那种纯朴自然的冲动,有没有那种如火如炽的激情,那是装不出来的。说到底,人最虚伪,也最悲哀!”
真实情感发泄,让她看到强大男人背后脆弱的一面。她用媚眼凝视他,那也是一种暗示:她愿与他风雨同舟!他再明白不过,于是便于第二天宣布:她担任总裁助理。由此,两人就像被磁力吸引着,强烈地靠近着,终于她由他的肩头,最后靠到了床头。他抚摸着她光滑而白得发亮的肌肤,动情地说:“你让我享受到了天伦之乐!我要让你幸福一辈子!”
她紧搂着他的脖子,同时又很担忧地问:“你会娶我吗?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她还用白居易《长相思》中的诗句,表达她愿与他像那远方的比肩兽一样,步步并行,形影不离;愿像深山中连理而生的树枝一样,彼此交合,永不分离。
他双臂更有力地抱紧她,以宋代吕本中的《采桑子》回敬她:“恨君不是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于是立下海誓山盟,影形左右。但不知身边有密者。突然有一天,成梅打电话约她见面,并说定:决不让第三者知!孟琦忐忑不安。她设想了多种场面:是骂,是拼,还是当众受辱?总之是凶多吉少。
也是在“快活林”茶楼,情敌见面了。茶楼108号房间曲调幽幽,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可是两个女人都没这个心情,但孟琦想象的各种场面也没出现。倒是满脸憔悴的成梅话未出口泪先行:“妹子,我已经是个垂死的人啦,可我爱这个家,爱曹伟,爱我们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这个家散了!”
同是女人,难道弱肉强食吗?孟琦心一软,落泪了。成梅见此情景,便揩干了泪:“妹子,我知道你也付出了真情,是需要补偿的,”说时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孟琦面前,“这张空白支票,你随便填个数,它就是你的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辞职,远远地离开!”
孟琦突然觉得:成梅不免太自私!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为何还死死地拽着一个朝气蓬勃的人不放?同时又问自己:你不也自私吗?固然,爱情有时是自私的,但必须是符合道德的。符合道德的自私的爱,可以理直气壮地表达;不然,必将受到社会的贬抑和自我心理折磨。她微笑地选择了远走高飞,走时天高气爽。
引“狼”入室
一个垂死的人应该不应该把幸福让给健康的人?生活在黄山脚下的熊健应该是位善人。他才35岁,却患上了口腔癌。手术之后,接着就是化疗。化疗的继续,让他连吃饭咀嚼都困难。医生断言:顶多存活一年!熊健不畏死,却畏惧死后身单力薄的妻子何仙子如何独自生活下去?偶然中,他看到一则爱情故事——“墓碑上的征婚广告”。这是刻在英国马歇丘雷斯郊外一块墓碑上的征婚广告:“纪念约翰·费德斯顿,死于1808年8月10日,他很为他的遗妻悲伤,极希望有情人去安慰她。她很年轻,芳龄36岁,并且有一切好妻子的美德。她的住址是本地教堂街4号。”
死者居然为生者征婚,给熊健以极大的心灵震撼。这震撼让他顿生冲动:在自己有生之年,为何仙子物色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认为这个可托付的男人就是单身汉谷杰,自己的好兄弟。谷杰很结实,长着一张粗糙且宽阔的脸,人很勇敢,人缘也很好。
是个月光明朗之夜,熊健支走妻子,邀来谷杰,酒过三巡,便道:“兄弟,今请你来,有一事相求,望你能答应。”谷杰拍着胸脯说:“有何难事,尽管说。”
熊健便将心事一一道来,最后恳切地说:“我的病已到了晚期,活不了几天,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弟媳,如果你能来我家‘顶门户’,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谷杰把酒杯往桌上一砸:“健哥,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但这事我帮不得。”
“怎么帮不得?是因为我还活着吧?”熊健一眼看出了谷杰的心思,便恳切地说,“说真心话,我又何曾舍得她啊!仙子是个好女人,是我没福气和她共度此生,我怕我走后,有人欺负她,如果你答应照顾她,我就是走也能安心地走啊!”
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谷杰不相信“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他犹豫,熊健当即写下一份遗嘱:“根据我本人意愿,待我死后,谷杰和何仙子结为夫妻。此嘱,熊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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