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任走上被告席
7月7日,在中国的近代史上,这是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无法忘却的日子,这是中华民族遭受异族倭寇欺凌、蒙受屈辱的日子。
武广华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一天,除了民族仇恨让他不能忘怀之外,还有一层个人的荣辱使他的一生与这一天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个日子是不是预示着他的命运将与某种历史使命或社会责任联系在一起?
一份特殊的“见面礼”
就在7月7日这一天,武广华走马上任成为山东省济宁医学院附属医院院长。
倒不是因为提拔院长让他对这个日子多么珍惜,而是就职的第一天便收到一份特殊的“见面礼”,使他一生无法忘却。
这天,他还没有搬到院长办公室,还是和其他几位副院长挤在那间小平房里办公。只是从这天开始,按照济宁医学院党委的一纸任命,他作为院长开始全面主持附属医院的工作。
其实,对于这一任命,武广华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角色转换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在他的内心,自己还是那名分管业务的副院长。而且,大家对他的称谓也没有变化。
“武院长,法院里送来一张传票。”
“法院的传票?”
当办公室的人员把法院的那张传票放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来,想起了昨天省主管部门和济宁医学院党委领导找他谈话,并在干部会议上宣布了他的任职令,尽管这一切依然使他感到愕然。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院长了,同时也是这个医院的法人代表了。
盯着这张传票,他突然觉得怪怪的。用这种方式欢迎与庆贺他的荣升,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特别更少见的了。他又觉得很悲哀,升官伊始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兴奋与欣喜,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张法院的传票!
这是1993年7月7日。明天,他将走上被告席。
第二天,武广华同往常一样早早上班。晨曦映照着的济宁古城,处处洋溢着温馨与灿烂。武广华却没有这样的心境。想起昨天的那张传票,多少有些沮丧,犹如无端飘来的一片浮云给这美好的晨景蒙上了一层“霾”。
此前,武广华虽然是副院长,但他也是一位胸外科大夫,兼任着医务科长。作为一名专家型的干部,除了做手术并做好分管的业务之外,他对济医附院的全盘工作和整体情况过问不多,也不甚了解。
按说,今天,他应该趾高气昂、满面春风地走进办公室,坐在他的椅子上,调适一下心情,寻找一下感觉;拿过台历飞快地记下当日活动;然后,叫来办公室主任一一安排……
武广华没有这种意识,更没这么想。他来到医院,正考虑着准备上法庭,又迎面碰上一件让他看着别扭的事,使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又添了一股火。
一群职工正在病房前的小院里用收录机放着乐曲学跳舞。
嘭——嚓!嚓!嘭——嚓!嚓……随着轻快优美的音乐,大家的舞兴正浓。
当时,跳交谊舞在社会上颇为流行。
“停!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在这里叮亢叮亢地跳舞,怎么能行?”啪!武广华上前把音乐关掉了。
“没有规定不让跳呀?!”有人还想据理力争。
“这里是医院,不是舞厅。这就是规定!”武广华毫不客气。
“他当院长啦!”
“新官上任,给他个面子吧。”
几个领舞的职工商议着,带着跳舞爱好者们快快离去。
医院的职工们都知道武广华是个胸外科专家,平时见人笑嘻嘻的,待人很随和。现在当了院长,怎么就变啦?翻脸不认人,变得像老虎似的,这么厉害。人们不理解也不适应。
人哪!官升脾气长。一些人开始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武广华正要上法庭。党委书记朱玉久拦住他,说:“武院长,你别去了,我知道些情况,我去吧。”
院长出庭,确实掉价。武广华也不愿意这样做,站到被告席上毕竟不是件光彩事。其实,他犯不着亲自出庭,完全可以让部门负责人或请个律师替代他。民告官的事在中国已不鲜见,有几个政府“首脑”出庭站在被告席上的?由法制部门或律师顾问出面完全可以应付。
虽然这场官司由来已久,而且作为个人,他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过,造成的问题也不是他的责任。
但是武广华是一个凡事都讲认真的人。他认为,他对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承担起责任。
朱玉久是部队的“老转”,待人真诚,处事实在,从来不会推诿耍滑。他和武广华搭班子搁伙计可谓碾盘上转辘轳——“石(实)打石(实)”。所以,两人争着当起被告来。
武广华很感动,他明白朱玉久是想为他做“挡风墙”、“防火墙”。
武广华笑笑,对朱玉久书记说:“那可不行。你是书记——‘党代表’,怎么能上法庭当被告?有损党的形象。我是医院的‘法人代表’,上法庭合情合理。再说,我也需要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他非要亲自出庭。
武广华站在被告席上面对的原告不是别人,就是济医附院的职工。
武广华定神一看,还有几个是早晨在医院里跳舞的职工。
怎么着吧?刚才你还厉害,现在让你当被告。
怎么?不让你们跳舞,你们就请我上法庭?
双方的目光一碰撞,心里直想乐,都觉得有点滑稽。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哦,这就是咱们的院长?不,今天他是咱的“被告”。
平时不太熟悉武广华的职工这会儿仔细地端详起武广华来——高挑的个头;走起路来像书画家挥毫用笔,轻快豪迈,坚定有力,颇显儒雅风度;那开阔的前额像未曾篆刻的一方玉石,天庭饱满,印堂发亮,眉宇间闪烁着智慧之光;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邃明亮,炯炯有神,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发出景深而柔美的亮光。别看站在被告席上,他还是那副神态,见人笑嘻嘻的,谦和可亲。不像有的当官的,见了群众板着脸,不是一脸“阶级斗争”就是“治丧委员会”的成员,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行!咱们院长还算不赖。虽说“对簿公堂”,原告对被告却产生了一种好感。
不行。人,不能光看貌相,还得看他说话、办事。
“惊堂木”一响,法官开庭……
“过堂”的感慨与启悟
第二天一早,武广华来到医院,看到的依然是昨天那副情景。那些跳舞爱好者们竟然还是在医院里跳舞。
武广华算什么?没见他有什么了不起。济医附院不就是换了个院长么?跳舞照旧。有些人心里不服,以前哪有人敢惹这些职工?
武广华一步跨进院里,看上去好像人数还多了一些。
望着一群在舞曲中扭动的身影,武广华皱起眉头,那一方“玉石”顿时划了几道“痕”。
昨天在法庭上他领教了职工们的厉害。十几个职工代表轮番“炮轰”,将他数落了一顿,简直就是对他的一场“批斗会”。
武广华没有请律师,也不为自己辩护,而是倾心听取原告的诉求,真诚沟通。后来也有人说,院长这样做显得太没尊严。
在法律的尊严面前,个人的尊严算什么?有的干部太把自己当回事,甚至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责任还重,喜欢端架子、摆谱、显派。交给你这副担子你就要肩负起这份责任,不能把责任当儿戏。权力不是白给的,担子压在肩,责任重如山;权力掌在手,百姓搁心头。只有正视矛盾,敢于负责,真心解决问题,才能受到群众的尊重,才是领导干部应有的尊严。这是武广华的观点。
原告们心里也明白,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院长是代人受过,拿他是问的确冤枉了他。可是,原来职工们向医院反映过多次,没人管没人问,心里憋气才把济医附院告上法庭的。这些受害者没辙,只是在法庭上拿武广华出出气罢了。
这时,有几个跳舞者,还借着旋转的瞬间故意瞟着武广华,那意思很明白:看你能怎么样?
几个脑袋从三楼窗子里伸出来往下看,似乎早就准备着要看这场僵局会多么热闹。在这个时候跟这帮子人过不去,不是自讨没趣、自找难堪嘛!有人心里猜测,武广华肯定得躲躲,或者装作看不见,不然不好收场。
这哪里是跳舞?分明是挑战嘛!
啪!武广华还是上前把音乐关掉了。
“哎哎……你这是干嘛?”跳舞的队伍顿时乱了阵脚,有人嚷起来。
“干嘛?没收!”武广华一点也不客气,提起收录机就要走。
“那是我的,你不能拿走!”一位中年女职工急忙跑过来,夺收录机。
跳舞的职工一下子围住武广华,吵吵嚷嚷,说啥的都有。那两个昨天在法庭上与武广华“对薄公堂”的职工嘟囔着:“胳膊拧不过大腿。看看,这是找茬治咱,报复咱。”
其实,武广华根本就没想没收收录机,也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对大家说: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这里不是跳舞的地方。大家都是本院的职工,应该自觉维护医院的秩序,体谅病人。你们出大门往右一拐,不到300米就是‘快活林’公园,大家爱怎么唱、爱怎么跳都行。这里可不行,你们看,这两边是病房,这边是门诊、急诊室,怎么能在这里跳舞呀?!我不反对大家健身娱乐,以后医院发展了,有了条件,专门给大家建个舞厅、健身房……”
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在理,在理。院长说得在理。”
“走吧,走吧,到‘快活林’去……”尽管有的人心里不那么痛快,还是随着大家一起离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到医院里跳舞了。
然而,济医附院白衣堂职工宿舍的职工集体状告济医附院的民事纠纷却一时无法了结。
白衣堂职工宿舍的职工集体告状,是因为几年前济医附院集资建设的白衣堂家属院宿舍楼出现了质量问题,配套设施不到位。职工反映多次也没有解决,至今给职工的生活带来严重影响。法庭上,武广华倾心听取原告的诉求,一句没有为自己辩护。他当场向职工们承诺,该修的修,该补的补,配套设施能安装的安装上。请大家放心,院里负责尽量把这些问题解决好,实在不好办的也请大家理解。
展开
——北京市石景山区八角北里 潘湖明
十五年病痛的纠缠,枯竭了我25岁生命里的所有热情和希望,只为了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拖着这支离破碎的躯体苦苦支撑着,直到您和济医附院的名字在我的生活里出现,我知道,我的生命之火还能延续。
——一个患有心脏病即将手术的女孩 张艳
你们面对医疗界自身出现的看病难、看病贵问题,不护短、不回避,敢于“亮剑”,确实很了不起啊!
——江苏患者 袁土杰
你这个院长了不起,但也真不容易。你做的这些事实实在在,没有虚的,我们很服气。
——《焦点访谈》记者暗访之后
降低医疗收费门槛,挤干医疗费用虚高水分第一人。推动医疗改革,实现医疗费最高限价的领军人物。
——央视2006年3.15晚会“特别贡献奖”颁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