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瘦高个说：“去年在贫苦牧民代表大会上，官宝听说萨书记指示要好好保存这条裤子，他立即从合作社里扯了一块见方红布，把那条裤子牢牢地包裹起来，摆放在佛龛里了……我去年初一那天穿着刚坐到上首，胯下绽破崩开，又加了一块补丁，现在离一百就差一块补丁。我的这位葫芦头旧脑筋老婆，说什么亵渎佛神了，我和儿子向她宣传——萨书记说：‘这是一代传一代的永久的宝’，并讲给她这句话的意义……”当说到这段，他以骄傲的、像吃饱了的样子，翘翘胡须，仿佛连阿拉伯、美国的富翁们也没有的那种得意微微笑着。
“好了，好了……这是一代代搞阶级教育的工具……国家就是依靠我们这样的贫下中牧呵。官宝也不容易，要说怎么回事儿呢，从学校回来有两年了。这期间以家庭教育、贫下中牧再教育好好改造自己，就要成为党的助手了。扎，那么要说现在怎么回事儿呢，因为培养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是我们百年、千年、万年的长远任务……这是真正的好事，青年人这里那里走走看看能开阔眼界……”当鸟头把瓦罐里的酒喝下一半，坐在那里打开话匣子，把话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倒时，宫古尔、达里玛俩人的眉头舒展开了。
尼玛书记见酒就眉开眼笑。他是一个习惯于别的什么都不去考虑，只是无端兴奋把让听者高兴作为幸福的人。因此，他的话就像黄河之水哗啦啦流来：“……乌兰夫是个非常精明的人，那年见到我时问道：‘尼玛同志……为让羊群保膘，每天一般给饮用些什么水？饮几次？怎样饮法？’我回答说：‘夏季上午饮给河水，中午饮给井水，下午饮给泉水。一日饮三回水好，没有河流的地方，湖水也可以，让其肠道不要干燥，经常保持湿润好，春秋季节一日饮两回，冬季饮一回，给吃些雪就可以了’听后他拍拍我的肩说：‘哈，尼玛同志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说着却突然来一句：‘喂，尼玛同志……莜面窝窝到底搭配什么一起吃最好？！’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竟然连莜面窝窝怎么吃都不知道？我推测他在跟我开玩笑，并且在试探，于是我说：‘莜面窝窝最好是在有葱或者是蒙古葱的羊肉汤里泡上，上面把蒸熟的山药塌扁和起来……哦，上面再倒几滴山西醋就更好了’他听了以后那高兴的样子别提了。兴奋得眼泪都流出来，分手时对我说：‘以后你要有时间过这边来，可以进党校学习……’。”他总是如此一番让女人们大笑着愉快地掏出柜里存货，喝她们的酒，今天又把最好的作品重复着稳坐钓鱼台。谁知道他实际上和乌兰夫是否见过面。至多他在那一次参加几千人的自治区大会时，从远处望见过身影，从扩音器里听到过讲话声音，仅此而已。不过，他的吹嘘，对人并没有什么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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