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案现场<br> “贾船帆挂千秋月，渔艇灯明两岸芦，一望水平浦。”秋天的凤凰湖是野性的，原始的，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虽不比都市的溢光流彩，也没有人为的旅游开发痕迹，但自有她的魅力所在，一如清清秀秀的江南女子，一夕闯入梦境，便令人难以释怀。<br> 风平浪静，残阳将湖面洒满一层金黄。湖边的一只大船上，承包金鱼湾水面的鱼老板李志成正和一个陌生人推杯换盏，他面带微笑，眯缝着两眼对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说：“谢谢洪爷前来相救，李某感激不尽，今后如有用得着李某的地方，您尽管吩咐！”<br> “刀疤脸”笑着说：“李老板言重了，小事一桩。来，咱们喝酒，为我们的合作干杯！”这个“刀疤脸”名叫洪大铖，是金凰市道上有名的小混混头目。因为前几年在一次帮派纷争中和对方头目单挑，对方迎面劈来一刀，他只微微侧了一下头，刀子从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而他一出刀就砍断了对方的肩胛骨，差点儿要了对方的命。这一次打斗让洪大铖声名大振，从此脸上的那道疤就是他的荣誉、他的骄傲，江湖上人渐渐忘记他的名字，称他“刀疤脸”，小辈或刚出道的则称他“刀爷”或“洪爷”。<br> “洪爷，您今天带了多少人来？他们人多势众，我怕，我怕……”李志成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但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言语不免吞吞吐吐。<br> “怕什么，我自有安排。”洪大铖脸露不悦，脸上的刀疤显得更深更长，像一只喝饱了血的蜈蚣，令人不寒而栗。<br> “你这个人哕里哕嗦的，我们老大有什么事搞不定的，别败了我们老大的洒兴。”一个留平头戴墨镜穿黑色西装的人不耐烦地说。<br> 李志成抬头看了这个人—眼，只见这个人似一根木桩一样站在洪大钺的身后，面带怒色。<br> 李志成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说：“恕我冒昧，不说了，喝酒，我敬洪爷一杯。”说完一仰脖，将一大杯酒倒入口中，并将杯子倒过来亮了亮底。<br> 洪大铖端起酒杯，咂了一小口，说：“坐着喝吧，好酒。”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大块牛肉送人口中。<br> 正当二人喝酒的当口，突然外面喊声震天，十多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手持刀棍呐喊着向船上冲来。<br> 李志成慌忙站起来，急促地说：“他们来了，咱们还是把船开到湖心去避一避吧！”<br> 洪大铖脸露杀气，将手上的酒杯狠狠地掷在地上，酒杯发出一声脆响，摔得粉碎。“慌什么？来得正好，我就是要会会他们。”他冲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很平静地对李志成说：“给我换个酒杯，咱们继续喝酒。”<br> 虽然不知洪大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李志成看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气定神闲，自己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平复了许多。这个时候急也没有用了，只有静观其变。他叹了一口气，从消毒柜中拿出一个高脚杯，斟满酒放在洪大铖面前。<br> 这时外面又传来另一阵排山倒海似的呐喊声，李志成透过舷窗，只见河堤上又出现了十多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他们手拿清一色的砍刀向那群白衣人冲了过去。<br> 静寂的湖边沸腾了，一场械斗就这样突然地发生了。黑衣人明显占着上风，打得白衣人四散而逃。<br> 几个白衣人冲上船来，与船上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还冲进室内，一刀劈向李志成。<br> 说时迟、那时快，洪大铖将桌子向前一推，白衣人刀劈在桌子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被洪大铖一脚踢倒在地，旁边的黑衣人上来一刀砍在他的腿上。白衣人负痛爬出船舱，“扑通”一声掉入湖中。<br> “有人落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停止了打斗，都朝这边张望。趁黑衣人停下的当口，自衣人四散奔逃而去。<br> 落入湖中的白衣人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没入水中，水面恢复了平静，湖边也归人死一般的沉寂。<br> “救人吧，要死人的。”李志成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情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洪大钺，希望得到他的同意。<br>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洪大铖站了起来，打了个响亮的饱嗝。<br> 码头边开来几辆小轿车，洪大铖上了最前面那辆，几辆车绝尘而去。<br>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救人啊。”李志成声嘶力竭地朝身边的两个伙计嚷道。<br> 两个人跳入水中，折腾了一阵，将白衣人拖上岸，他已经气息全无。<br> “老板，工钱我们不要了，我们走了。”这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收拾了行李，匆忙离去。<br> 李志成头脑一片空白。想不到请人帮忙却惹出了人命，怎么办呢？他欲哭无泪，只能在船上来回踯躅着。<br> 良久，李志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芳芳，我出事了，你要照顾好咱妈，来世我再报答你。”<br> “志成，出什么事了？你可别想不开呀。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br> 手机里女人的声音十分焦急。<br> 李志成表情痛苦地沉默了—会，然后将手机扔入浩荡的湖水中。<br> 金鱼湾是凤凰湖最美的一处湖湾，这里风平浪静，是天然的渔场。尤其是盛产一种红色的鲫鱼，当地人称之为锦鱼，它红中泛金，味道十分鲜美。又因“锦”、“金”音同，故此地得名叫金鱼湾。<br> 渔场码头座落在湾的一侧，另一侧是一个伸向湖中的半岛。此刻，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半岛前梢悠闲地垂钓。他一手平握着鱼竿，一手拿着一只小巧的望远镜正在向渔场方向观望。<br> 这个人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面容清秀，两道稍带弧形的剑眉下面是一双灵动闪亮的眼睛。他观察了一会，动作优雅地收起鱼竿，然后将拴在堤岸上装鱼的网兜解开，几条小锦鱼像挣脱罗网束缚的小鸟一样扑楞楞地游走了。<br> 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挂在他脸上，他收拾好东西，掏出手机拨打起电话来：“110吗，警察同志，金鱼湾发生聚众斗殴事件，有人被砍伤了。”<br> “请问您贵姓？怎么和您联系？”接线民警问道。<br> 电话挂断了，接线民警又按来电显示号码打过去，电话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系统将短信通知机主与您联系。”<br> 中年男子取下手机卡，掷入水中，然后拎起渔具，走向旁边停着的—辆红色保时捷跑车。<br> 汽车引擎“轰”的一声响，中年男子驱车绝尘而去。<br> 这边110指挥中心的民警们正在分析刚才那个神秘的报案电话，一个矮胖的民警说：“又是骚扰电话，现在许多人故意跟我们警察过不去。”<br> “主任，我看也是，昨天有人报警说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在中国银行门口抢包，后来警察到现场调查发现压根就没有这回事，也没有受害人报案。”刚才那个接线的女民警说。<br> 那个被称作主任的人深思了一会，说：“如果是真的，到时就怕怨我们出警不力了。还是这样吧，小虹，你通知凤凰湖水上派出所派人去一下，这是他们辖区。”<br> “好，我这就打电话。”那个叫小虹的接线女警察应声说。<br> “张剑，你赶快带人到渔场去一下，有人打110报警说那里发生聚众斗殴。”老所长接电话后冲着正在所里食堂吃晚饭的一个年轻人嚷道。<br> “好咧，大家赶快行动。”年轻人扔下碗筷，小跑进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将一支乌黑发亮的手枪别人枪套中，拴在腰上，又飞快地从墙壁上取下警棍和手铐，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在半分钟内完成。<br> 这个人就是张剑，中等身材，瘦长脸，一双浓黑的剑眉透出一股英武之气。他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公务员招考中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金凰市公安局录用，分配到凤凰湖水上派出所当民警。<br> 张剑和两个民警跳上院内已经发动的吉普车，拉响警报，向渔场方向急驰而去。<br> 半途，—辆红色跑车迎面疾驶而来，迫使司机小蔡靠边放慢车速，小蔡骂道：“逞什么威风，老子有钱也知道怎么潇洒！”<br> 张剑想仔细看车牌号时，跑车却从面前一晃而过，背后腾起一团尘灰裹起的烟雾。<br> “人家那是名车，—辆车可以买我们这车几十辆呢。”民警黄兵说。<br> “我们公安的配备就是差，要是刚才那辆车是犯罪分子的，我们这车撵也撵不上，别说抓坏人了。”民警胡林风帮腔道。<br> 胡林风的话让张剑的心蓦地一动，红色高级跑车像是从渔场方向开过来的，这里只有一条公路。车子是什么人的？到凤凰湖做什么？会不会与刚才报案的人有关系？这一系列的问题飞快地闪过他的大脑，他突然有一个念头，想掉转车头追上红色跑车，询问一下情况，但转而一想，人家车速那么快，自己追赶也是白忙活，赶紧到渔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他催促小蔡开快点。<br> “张SIR，已经很快了，车身都发抖了，这样的破路，八十码已经够快了。”小蔡噘起了嘴巴。<br> 二十分钟后，张剑一行人赶到了渔场，只见渔场一片静寂。这种静寂是很反常的，往常这个时候三三两两的工人会划着小船捕鱼回来，将鱼卸到大船上，然后生火做饭，吃过饭就在大船上睡觉。<br> “李老板，李志成！”张剑冲着大船喊了起来。<br> 没有回应！张剑向黄兵和胡林风示意这里没人，两人将枪收起，随张剑一道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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