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举报人深夜被害
约见举报人
梁天成看到江婷婷的举报信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省委党校学习，两个星期，全封闭，无特殊情况不准请假，参加学习的都是各地、州、市和省直机关的纪委书记。当然，虽说一般不准请假，可真要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可以请假的。给司机一个电话，不到两个小时就能从省城回到本市，容易得很。可梁天成却没有，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学校说不能回去就不回去。半个月过去了，他很少走出省委党校那个校门。今天学习要结束了，吃了中饭下午有一场电影，看完电影学习班的程序就算走完了。可他对电影早已经没有兴趣了，不仅没有兴趣，而且一说看电影他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原来在部队的时候每次回家探亲，看电影都是他和妻子一门必做的功课，他们常常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出入电影院，有时还带着儿子冬冬一块去，那种感觉真好，挺温馨的。可自从前两年妻子出车祸走了之后，他就再不愿走进电影院了，走进那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妻子，就难过。妻子是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时被一辆货车撞到的，还没来得及送医院就走了。尽管交通执法部门的鉴定是意外，完全可以排除人为的因素，可梁天成总觉得那场意外的车祸与自己有关。他不愿意回忆那些往事，不愿意触景生情。两年了，他一直很难走出那个阴影，自然看什么电影都没有兴趣，所以一听说看电影他就溜了。
没看电影他也不回家，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反正他就一个人，孩子在美国读书，他待在哪儿都一样。他常常就把办公室当做家，白天晚上都在那里，今天学习结束了他就直接回到了办公室。
梁天成一回来就发现了桌上的举报信，信封上标着让他亲收，发件人是市一医院的江婷婷。除了公函，秘书不会拆他个人的信件，所以这封信就一直原封不动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梁天成随意地拆开了江婷婷的来信，看了几行却有些紧张起来。他一口气把信看完，读那封信时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信上反映的是市一医院严重的医疗腐败问题，比他平时听到的要触目惊心得多。江婷婷曾经多次向有关部门举报过，可每举报一次她的处境就更糟糕一些：被排挤，受打击，人身受到攻击，安全没有保障。到现在她的工作也没了，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传染科主治医生却成了医院里第一个下岗的医生。其实她完全可以到别的医院去，像她这种医术高超的医生到哪儿都吃香，可她咽不下这口气，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一定要跟医院里那些贪官污吏、那些蛀虫斗争到底。而且，她的举报远远不止医院领导的腐败，问题还涉及她的丈夫钱小峰，根据江婷婷信中反映的情况，钱小峰的巴山药业集团生产了大量的伪劣医疗器械和药物，具体问题她没有说出来，只说那是个巨大的黑洞。
江婷婷担心自己的举报信会落到别人手里，很多东西不能写在信里，只能面谈，她一个小小的医生力量实在太单薄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走得非常艰难。显然，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梁天成这个市纪委书记身上，她渴望着梁书记能为她伸张正义，能揭开那个黑幕……
梁天成无法置之不理了，江婷婷反映的问题他一点都不陌生，也一点都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医疗腐败问题的存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他决心要把这些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如果是往常，梁天成会把举报信批给下面的相关部门调查核实，再让下面汇报，拿出个处理意见就完了，这一回他没有，他要直接来处理这份举报，他要亲自组织调查，要抽调市纪委最得力的干部办理这起案件。他立即拨打了江婷婷在举报信上留下的电话，告诉她举报信他已经收到，他将亲自处理她的案子，并约她明天一上班就来市纪委，详细谈谈她所举报的情况。
约好了第二天八点在市纪委书记办公室见，江婷婷说除了举报信上说的事情她还有其他重要情况要反映，并且会带来一批重要证据。
一切等待明天。
然而，没有等到明天，就在江婷婷和梁天成通话后一个小时，她突然被人杀害在家中……
凶手意是被害人丈夫
江婷婷是在接到梁天成电话之后一个小时被人杀害的。根据公安局刑侦队侦查员江山提供的情况，他是十点十三分接到姐姐江婷婷的电话，说有人要杀她，叫他快来，江山继续追问的时候，江婷婷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只在口里断断续续地念着：“钱小峰……钱小峰……”江山十分着急，开着车直奔姐姐家。
等江山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姐姐江婷婷因为失血过多，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已经倒在了姐夫钱小峰的怀抱里……
钱小峰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作为刑侦队最优秀的侦查员，江山只简单地问了一下钱小峰当时发生的情况就发现姐夫有重大的作案嫌疑：钱小峰说他是接到江婷婷电话之后赶回来的，在电话中江婷婷说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说，让他回来一下，他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蒙面人从他家中冲出来，钱小峰逮住对方问干什么，对方挥拳就打，两人扭打在一起，钱小峰毕竟是个读书人，哪经得起对方的拳脚？没几招就被人家打趴在地，眼睁睁看着人家跑了。躺在地上的钱小峰意识到家里出事了，也顾不上再去追对方了，他急忙跑回了家里，进门一看，地上全都是血，再走进卧室，发现江婷婷已经躺在地上，什么知觉也没有了。江山问他姐要跟他说什么事情，钱小峰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什么都说不上来。江山觉得很奇怪，姐姐和姐夫的关系早已恶化，夫妻闹离婚已经有些日子了，离婚只是迟早的事情，两人要谈也就是财产重新分配的问题，就算姐姐要跟钱小峰当面谈离婚之事也不会在电话里半个字不吐，按姐的性格她肯定会说个意向，也让对方有个思想准备，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再说真要说离婚的事情姐肯定会要跟他这个做弟弟的出面一起跟钱小峰谈，至少也会向他说说，决不会单独约钱小峰见面。江山是刑侦队破案的高手，只在现场扫了几眼就看出了道道，屋里除了钱小峰和他姐姐的脚印再看不到第三者的足迹，哪有什么蒙面杀手？显然钱小峰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杜撰，都是编出来的。他让钱小峰什么也别动，保护好现场，尽管自己非常痛苦难过，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这种事情他不能私自处理，而且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能参与这个案子的侦查了，根据法律规定，他必须回避，因为受害人是他姐，嫌疑对象是他姐夫，他根本不能沾这起案子的边，他立即打电话给队长陆蒙，报告姐姐被杀的情况。
十分钟后陆蒙带着几名侦查员风急火燎地赶到了案发地，勘查现场，调查访问，寻找破案线索。
江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钱小峰与本案有关，除了现场留下的足迹、指纹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在电话中听到姐姐口里用微弱的声音在喊着钱小峰的名字，他认为那就是姐姐给他留下的最后的破案线索，也是最有力的证据，江山把这一重要线索报告给了陆蒙。
江山的怀疑只是怀疑，他所说的一切都只能作为线索，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能怀疑谁就是谁，而是要依靠证据，江山反映情况的价值在于缩短了破案的时间，让侦查人员少走了很多弯路。事实上他的看法一开始就为本案的侦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些情况在以后的侦查工作中不断地得到了印证。
经过现场勘查、技术鉴定，侦查人员很快就发现钱小峰的作案嫌疑进一步加大：屋里所有的足迹都是钱小峰和江婷婷留下的，江婷婷身上的刀口正是钱小峰手上拿着的匕首留下的，而且经过比对发现匕首上的指纹与钱小峰的指纹完全吻合；还有，钱小峰身上沾满了江婷婷的鲜血，钱小峰自己也受伤了，他的血迹沾到了死者江婷婷的手上。屋里有过搏斗的痕迹，这说明江婷婷临死前跟钱小峰有过打斗，现场留下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钱小峰！尽管钱小峰再三声明这一切都是一个蒙面人干的，可警察找不到那个蒙面人留下的任何痕迹，那人的头发也没落下一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钱小峰说的是事实，相反，现场的每一件物证都表明，本案的凶手除钱小峰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陆蒙查看了江婷婷家电话的来电显示，希望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江婷婷出事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梁天成打来的，陆蒙案发当晚就直接去找了市纪委书记梁天成，经过了解，再次确认钱小峰有作案的重大嫌疑。
江婷婷和梁天成约好第二天见面，要谈的内容就是她的举报，举报谁？一是江婷婷所在的医院，包括医院的领导，那些打击报复她的人，这种人有作案的动机，无疑是怀疑对象；二是钱小峰所在的巴山药业，江婷婷所举报的伪劣医疗器械和假药全部都是钱小峰公司生产的，可以肯定，钱小峰是第二天江婷婷将要举报的主要对象之一。而在即将举报之前江婷婷还是约丈夫谈了一次，可以想象，他们要谈的不是离婚的事情，而是钱小峰公司生产的假药和伪劣医疗器械的问题，从犯罪的因果关系分析，要致江婷婷于死地的无非就是江婷婷要举报的人，或者是医院派的人，或者是钱小峰！从犯罪的动机和现场留下的痕迹物证来看，凶手无疑是钱小峰。
案发的第二天，钱小峰被传到了市公安局刑侦队，尽管他矢口否认与本案有关，可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相反，一切证据都指向他，而且所有的证据都具有唯一性，钱小峰怎么解释也没用，他随即就被刑事拘留，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陆蒙带着钱小峰的案卷去找局长李正中汇报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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