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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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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无风之树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05963160
  • 作      者:
    李锐著
  • 出 版 社 :
    中国文联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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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无风之树·九月寓言》属《收获》50年精选系列·长篇小说卷三。在所有虚妄的追求都过去以后,文学依旧是一片灵魂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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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无风之树》是李锐的一个长篇,应属于文革叙事,也是乡村叙事。小说采用了各个人物内心独白的叙事方式,用作者的话说他是反对启蒙的立场,让低层的人有发言权,自己言说自己,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但实际上这种叙事方式只是一种全职叙事的变种而己。小说的叙事语言是改造后的书面化的口语,没有用当地人物的方言,当然作者也说了,用当地方言小说将无人看得懂。但这样一来就很难真实的表现人物自己的声音了。所以从叙事角度和小说语言的角度上来看,作者存在矛盾,作者将意图贯彻的不彻底,虽然这里的确有现实上的困难。
  《九月寓言》是作者的巅峰之作。一群人不停地行走,不断地寻找。他们看似漫无目的,却又一次次地拒绝,拒绝着生命可承受的轻与不可承受的重,莫名而又固执地拒绝着一切。始终有盏灯亮在遥远虚无得不可及的地方,他们想在茫茫的黑暗中寻到哪怕是微渺的一丝光明。生命中的激越之爱、相濡之情便是这光与亮,让我们一路披荆斩棘一路平淡如水地走过。瞬间与永恒,凝固与流动,刹那间融为一体。这是一部寓言化了的历史、现实与未来,不啻为人类群体走向的最为生动与具体的诠释、注脚。智慧的读者可能会隐隐约约感到一种隐藏于作品深处的体系,一种类似于能为“家园”遮风挡雨的情感护罩,模糊难辨却又分明存在,与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福克纳的《八月之光》有着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传达的深意,每个人只能独自去面对生命中的绝望与希望,默默体味人世的沧桑与温暖。张炜便是守护着情与爱的家园,不断流浪着的拓荒者;恰似他笔下的人们,不断地询问着: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每一个真实生活着的人,又何尝不该如此?
  《九月寓言》是部撼人心魄的作品,读着读着,你会惊叹得窒息。你得不时间或地搁下早已打开的书本,调整一下呼吸,伫立窗前向远方凝望一阵。那是一段沉重与空灵相倚相存的历史,甜蜜而辛酸,让人不由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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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无风之树李锐
  六祖慧能在法性寺指着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子,对众僧解释世界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政治家毛泽东宣布说:“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
  矮人坪村生产队长曹天柱无论高兴还是生气,都只用一句话总结世界:“我日他一万辈儿的祖宗!”
  拐老五在人生最后的一瞬间总结世界的时候,只用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其实只是被他弄出来的一个声音,那只被他坐了许多年的小凳子,在倒下去的同时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响声——“咔当”。
  一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土崖的下边,看着远处的背影。一步一颠的,越变越短,先是腿不见了,然后是腰和身子,最后灰黄的塬畔上只剩下一颗晃动的头,只晃了两下,头也不见了,像是沉进了一片看不见底的浑茫的深渊。他想,刘主任这是下沟了,得下十五里。他忽然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他就在心里骂自己,你他妈哭个啥呀你!你怎么这么不坚强呀你!可还是没忍住,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嘴角上咸咸的。他死命地咬着在嘴里流来流去的咸水,对那个已经根本看不见的背影在心里叫喊,你这样做根本就是丧失立场,我是来改天换地来的,我爸爸是烈士,我是党的儿子,我跟你怎么能一样?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你哪知道呀你,我现在浑身的骨头节都疼起来了。你怎么能理解六年到底有多长?我必须得做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你别以为我不敢干!
  太阳早就沉下西山了。浑茫的土塬上弥漫着折射过来的冷澈的青光,暗幽幽的。天很深,远处层层叠叠的山也很深。辽阔的空旷之中,你分明能感觉到漫天的青光压下来的分量。土崖顶上几只归巢的乌鸦呀呀地盘旋着,把空旷和寂寥一声又一声地编织到崖顶的枯林里。他舔舔嘴唇,又想,刘主任得摸黑了。插在衣兜里的手一直紧紧地捏着那几张叠起来的纸,刘主任把这几张纸递过来的时候郑重其事地说,苦根儿,给,这是几张空白介绍信,你可别小看了这几张纸,这是公社党委对你的信任,是党给你的权力,你是烈士的孤儿,党就得依靠你这样的接班人。他没说话,翻起眼睛看看刘主任。刘主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刘主任想和他绕个弯儿。刘主任说,对,不叫苦根儿,叫赵卫国,赵卫国同志,矮人坪清理阶级队伍的大事情就全靠你了!将来要是需要搞个外调,到县委办个手续啥的,这几张纸就能顶事,还有什么困难尽管向公社反映。公社党委早就知道你的入党申请了,好好干,在大风大浪里干出成绩来,我给你当入党介绍人!刘主任说得很慷慨,说完又笑了,一边笑,一边还把手伸过来在他肩头上使劲拍了拍。他还是没说话,还是只把眼睛翻起来,心里一阵雷鸣电闪。我用不着你给我打气,阶级敌人是明摆着的,我一把就能把他揪出来。我来这儿已经六年了。我是主动要求来这儿的。你们哪能理解我?我就是我爸!我替我爸来改天换地来了。可你为什么非要睡到暖玉窑里?暖玉和阶级敌人睡,你来了又和暖玉睡,你当主任的和阶级敌人睡一个女人,你叫我怎么斗争?你还介绍我入党呢你,你自己就不够格儿!刘主任很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刘主任心里很清楚,这个弯儿自己不能再绕了,绕不过去。刘主任再一次笑起来,刘主任现在只好自己对自己笑。刘主任说,你还小,还没娶过媳妇,不知道熬媳妇是啥滋味儿,你哪知道这些事情呢。暖玉那儿收拾得又干净,饭又做得好。咱这穷地方,把革命工作做完了,就没啥干的,就没啥娱乐的。我来矮人坪下乡,哪回也是住暖玉那儿,暖玉院里是两孔窑么,我住一孔,暖玉住一孔么。行啦,就这么个事,你就别盯着我啦,还是把这回的阶级队伍清理好吧。刘主任终于说出来想说的话,终于不再绕弯儿了。刘主任说完了想说的话,摆摆手,走了。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刘主任说,卫国,咱们光说清理阶级队伍了,上回给你说的那个媳妇到底行不行?你咋也不回个话?他的脸立刻涨得紫红紫红的,莫名的愤怒和尴尬立刻添满了胸膛,他挣扎了一会儿,才从这紫红的愤怒和尴尬中挣扎出一句话来,他直盯盯地看着刘主任说,我不娶媳妇,女人都是妖精!刘主任就又笑了,你看你这孩子,我不过是替别人问问,就这么大的火气?不愿意就算啦,也好,一心一意好好搞运动吧。说完,刘主任就一步一颠地走了。他就站在土崖底下目送刘主任。从西山背后折射上来的阳光,又清冷,又干净,把冬日的土塬照得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空荡清冷之中一眼就能看出上百里远。头顶上,乌鸦们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他没抬头看它们,不用看他就知道,飞来飞去的乌鸦一共是七只,六年来他在村口数过无数遍了。原来是五只,现在是七只,总共只有七只。飞来飞去乍一看好像挺多,其实就是七只。可为什么是七只不是八只呢,那一只单的怎么办?跟谁搭窝呢?年年下蛋,年年孵小的,孵出来都上哪去了呢?都叫蛇吃了吧?肯定有条胳膊粗的黑蛇缠在树杈上,张开大嘴,蛇信子老长,一口一个,一口一个,都吞了,小鸟们连叫唤一声都来不及,真可怜呀,太可怜啦,这么多年就活了两个。鸟们就不知道飞,远远的飞走不就完了吗,咳呀,六年才活了两个,六年得多长呀。你们怎么能理解六年到底有多长?你们怎么能理解我?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你都知道暖玉和阶级敌人睡了,你为啥还要睡到暖玉窑里,你还是领导干部呢,你咋这么不争气,你咋这么没立场呀你?!我入党不用你介绍,娶媳妇也不用你介绍,你哪能理解我呀你?你哪知道呀你,我现在浑身的骨头节都疼起来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我非做了这件事情不可!即使我不做,赵英杰也会做的,赵英杰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情干到底的!四下里再没有别的声音,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一切都深深地凝滞在冬日无风的黄昏之中,深深的凝滞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听见苦根儿心里翻动着的电闪雷鸣,没有任何人能看见苦根儿脸上那些咸咸的眼泪。
  沿着刘主任刚才走的这条小路向东,走十五里下到沟底,然后,沿着一条能走马车的土路再向东,走一百五十里,中间还要找个村子住一宿,然后,就能走到县城,走到他当年上小学、上中学的地方。他就是在那儿成了烈士的孤儿的。后来,他也就是在那儿碰见了那位作家,才下定了决心,要以父亲为中心人物写一本长篇小说,要以长篇小说中的父亲为榜样,到这个吕梁山最偏远的矮人坪来改天换地的。
  二
  一抬头,我就看见他裤裆里鼓鼓囊囊的。还是主任呢,还是国家干部呢,就连这么一阵阵都憋他娘不住啦。憋不住你倒是去呀,暖玉的门槛没叫你给踢平喽?暖玉的炕皮没叫你给砸塌喽?哪一回来矮人坪你不都是直奔暖玉家,睡了暖玉才开会才办事吗?这一回可倒好,一进村就奔我来了,我弯腰放下斧头就看见了那双干部鞋,就知道是他。矮人坪的人哪有穿干部鞋的?都穿方口鞋。我撂下手里的木柴,堆出满脸的笑。
  我说,呵呵,刘主任来啦!
  他说,曹永福。
  他不叫我拐老五。叫我曹永福。我就知道坏事了。我说,刘主任到家里歇歇,喝口水吧。
  他不说喝,也不说不喝。他说,曹永福,我这回是来清理阶级队伍来了。
  我说,呵呵,公家的事情就是忙,就是多哩,哪能不清理清理。
  那个裤裆就抖起来了,就听见刘主任哈哈一笑,我扬起脸来就看见一排牙,牙里面都是叫烟卷熏得乌黑一片,像是抹了一层黑釉子。我就知道,人家要清理的其实就是我。祖宗的,跑了的都是好人,逮着的都是贼。当初要是我也跟上我大哥跑了,看你们这队伍咋阶级,咋清理?
  刘主任说,哈哈,曹永福,矮人坪要是没有你这么个富农分子,这阶级斗争、政治运动啥的还真没法子搞啦。你还是真有用啊你。
  我就说,呵呵,呵呵。
  后来,我就看见了刘主任挎包里的那个酒瓶子。暖玉说刘主任每回一进门就掏出一瓶午城白酒来,朝炕桌上一蹾,嘭,刘主任就说,咱这穷地方,没啥干的,也没啥娱乐的。然后他就不走了。然后他就喝酒。然后他就把暖玉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扔得满炕都是。然后他就把暖玉架在自己大腿上,脸对脸的使劲儿。暖玉说他颠得就像是一匹疯马,颠得她头昏脑涨的能死过去。暖玉说,他一边颠一边问,还是就问一句,除了我你还和谁?除了我你还和谁?除了我你还和谁呀你!暖玉说,我头晕得能死过去,哪顾得上说话呀。我就不爱听暖玉说这句话。你狗日的美得能死过去,你就盼着这个,天底下的女人都他娘的盼着这个。暖玉暖玉,你咋就不想想矮人坪的男人们伤心不伤心呀?矮人也是人呀。
  我看见了那个酒瓶子,我就说,呵呵,刘主任回家里歇歇,喝口水吧。
  刘主任没说话,一转身要走。
  我说,刘主任,我这儿还有几个鸡蛋呢,你拿上下酒吧。
  刘主任说,行,吃完了饭,我还得给你们传达中央文件,这一回的运动得正儿八经地按照中央文件的精神搞。毛主席早就说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这回矮人坪就得抓你这个反面教员啦。
  我说,呵呵,那是,那是。
  刘主任瞪起眼睛,那是啥呀那是?这事情没有你富农分子插嘴的空。拿鸡蛋去吧你!
  我就笑了。我没告诉他,要是我这个富农分子没有了,看你们这队伍咋阶级,咋清理?看你那中央文件干啥使去?你光知道急着去暖玉那儿,你知道每回暖玉咋给你倒的酒吗?你这午城白酒哪一回也得有二两给我留着。暖玉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拐叔你心眼儿真好,你真知道心疼人啊。暖玉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哭得人心里软得呀,恨不能把天底下的好事情全都给她端到眼跟前,好让她能笑起来。这事情你知道吗你?你压根儿就没见过,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你瞪啥眼啊你,你鼓着个裤裆,我还不知道你急的个啥。天柱早就说了,牛是队里的,地是队里的,暖玉也是队里的。你个当主任的来一回白用一回暖玉,你就不嫌寒碜?我们供着暖玉,养着暖玉,那是我们矮人坪的男人们愿意,那是我们心甘情愿。你算啥呀你,端着公家的铁饭碗,还又跑到这儿来抢别人的。你是主任,谁抢得过你呀。你当我愿意跟你说话呀,你恁大的个,苦根儿也是恁大的个,跟你们说话就得扬着脸,扬得我脖子都酸啦。你们这些人到矮人坪干啥来啦你们?你们不来,我们矮人坪的人不是自己活得好好的?你们不来,谁能知道天底下还有个矮人坪?我们不是照样活得平平安安的,不是照样活了多少辈子了?瘤拐就咋啦?人矮就咋啦?这天底下就是叫你们这些大个的人搅和得没有一块安生地方了。自己不好好活,也不叫别人活。你们到底算人不算人啊你们?你们连圈里的牛都不如!
  三
  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二弟那一脸的吃相。
  二弟到底放下了饭碗,两只手捂着肚子哭起来。放下的饭碗里还有半碗面条呢,榆皮面对得太多,红棱棱的,都看不出玉米面的色儿来了。二弟捂着肚子叫我,姐,姐,我肚子疼,要疼死我呀,姐,要疼死我呀!我扭头看看爹,爹已经吃了六碗了,又端着碗站在锅边上了。娘正把脸埋在那个粗瓷大海碗里呼里呼噜的咽面条,娘已经吃第五碗了。我一口也没吃,我一口也吃不下去。我就穿了那一身红衣裳,顶着个大太阳坐在那个板凳上,看他们吃,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吃下多少面条去。大太阳底下看不见人脸,就听见一片呼里呼噜的响声。二弟捂着肚子叫我,姐,姐,要疼死我呀,要疼死我呀,我活不了啦。姐!我就从那个板凳上忽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板凳哗地碰倒了,事后我才看见腿上碰了鸡蛋大的一块淤青。
  站起来我就喊,爹!爹!你吃死呀你!你不看看我弟快撑死啦你!你就吃死吧你!
  爹这才放下饭碗转过头来,爹说,虎牛儿,虎牛儿,你小子真他娘给我丢人呀你,你个兔崽子才吃了几碗啊你,倒他娘×的吃不动啦?看我不揍死你个狗日的!爹一边骂,一边就把鞋脱下来举在头上,看我不揍死你个狗日的,看我不揍死你个狗目的!
  院子里呼里呼噜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大伙都从饭碗上抬起脸来看着爹手里的那只鞋。我扑到二弟身边,二弟的嘴唇憋得青紫青紫的。我死命地喊,爹,爹,快救救我弟吧,二弟真的要死啦!
  满院子的人都吓愣了,吓傻了。人人都端着个大海碗,张着嘴不说话,也不吃面。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只有二弟那张青紫青紫的嘴,和那剩下的半碗红棱棱的面条。二弟临咽气的时候对我说,姐,我太饿啦,姐……从老家逃荒出来一路上二弟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成天揪着我的衣襟说,姐,我饿啦。二弟,二弟呀,你都活活撑死啦你,你咋还说饿呀你,看看你这肚子吧,硬得都成石板啦,你咋还说饿呀你?弟,弟,你倒是说话呀你,你咋不说话啦你……爹,爹,我弟真的死了,他真的是撑死了呀……
  爹举着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把那只鞋死命地朝自己头上打,鞋底子上的黄土落了一头一脸,爹说,虎牛儿一,虎牛儿——!
  娘手里的粗瓷大海碗哗啦打碎了,还没等娘站起来,就猛一弯腰,哇,把吃下去的面条全都吐到地上了。
  那一回,矮人坪的人全都聚在院子里。等到他们全都站起来,我才看清楚这一村子的瘤拐到底有多矮。那一回我才看见撑死的人能把嘴憋成什么样。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二弟的嘴青紫青紫的,黑得疹人。
  办完了喜事,也埋了二弟,我送爹娘和弟妹们离开矮人坪,送到村口的土崖底下我站住了。我说,爹,娘,我不送了。以后,你们别来看我。也别叫弟弟妹妹们来看我。也别给我来信问讯我。我啥也不想知道,啥也不想看见。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二弟,我怕二弟一个人在这儿孤孤单单地想家。赶明儿,我就死在这儿,跟二弟就个伴儿。
  爹就哭了。娘也哭了。弟弟妹妹们也都跟着哭。
  我说,都别哭啦,哭啥呀哭。这不是有一口袋玉米。二弟死了,人家不是又给赔了这头小毛驴儿。照理说咱的人是自己撑死的,人家犯不上再赔啥了,人家赔是人家心眼儿好。管他人高人矮呢,心眼儿好比啥也强。女人就是女人,再走到哪儿,不也是个嫁人?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我就是后悔没看住二弟,我要让他少吃一碗面,他也撑不死了,我就是后悔没看住他,我那会儿也不知是咋啦,睁着个眼啥也看不见,就和个傻子一样。我真是后悔没看住二弟,我要是看住他,说啥也不能叫他吃最后那一碗,不吃最后那一碗,二弟就能跟着你们回老家了。
  爹还哭。娘也还哭。弟弟妹妹们也都是哭。
  我没哭。我哭不出来。我说,都别哭啦,哭啥呀哭?再哭不也是个走?都快走吧你们,都别哭啦你们。你们不走,我就回村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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