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别<br>“那张面具，他戴了十七年，七宝，你能相信吗，他戴了整整十七年，连我都被他蒙骗了过去……竟然一直以为，他就是公子……”<br>七宝惊得不能动弹，听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br>颜若回走了进来，扶住乳娘的肩膀，“惠姨，你现在不能这样激动，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让我来对七宝说吧。”<br>他手上轻轻点了陷入激动情绪的女子的睡穴，将她安顿好，拉了愣愣的七宝出来。<br>“你听明白，刚才惠姨所说的话了吗？”<br>七宝摇摇头，似懂非懂。<br>颜若回叹了口气：“你父亲已经死了，但就是我，也不过刚刚得知。”他轻声咳嗽了一下，脸微微有些泛青，“惠姨是从小陪伴着你父亲的丫鬟，孔家出事以后，她一直追随着郁之公子，听从他的吩咐去照顾你。”<br>七宝点头，这些她都大概能猜出来。<br>“可是连我们这些与教主相处多年的人，也不知道，郁之公子早已去世，留下来的，不过是当年孔家的庶子而已！”<br>“既然乳娘与他如此亲近，怎么会认不出来？”<br>“不光你乳娘认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孔郁之。”颜若回淡淡道。<br>七宝只觉得自己呼吸已忽然停顿，因为红衣男子此时正站在不远处。这人一举一动十分的优雅，但是优雅中又带着一点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br>这世上，竟然还能有叫人欣赏到忘记产生嫉妒之心的人，七宝还是头一回见。<br>“既然有客人来，怎么不告诉我？”<br>他开口说话，那声音却极其嘶哑可怖，让七宝大吃一惊，这样风姿的人，上天怎么会让他生出这样一副可怕的嗓子！他一开口，立刻破坏了这份如画一般的美好，让人立刻从云端跌落下来！<br>这声音，犹如砂石在瓷器上刮过，七宝差点捂住自己的耳朵。<br>男子的年纪，七宝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快步奔过来。<br>颜若回想要阻挡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扑过来抓住七宝的肩膀，“你是七宝！”<br>七宝看了一眼颜若回，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好。<br>他突然换了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你既然是孔家的女儿，就可以帮我去杀人！”<br>杀人？七宝想要后退，可是却被他紧紧抓住不放，“你要杀谁？”<br>红衣人大笑，声音越发让人觉得刺耳，“杀了勃家人！为我报仇！”<br>颜若回冷冷看着红衣人，“教主，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杀不了人。”<br>红衣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是观赏一件精美的玉器，仔细端详着七宝的脸：“美丽的容貌就是她最大的武器，可以用来杀死她的敌人，只怕他一边流血，一边还要谢谢她！”<br>这人简直是个疯子，七宝觉得他说的都是疯话，开始后悔刚才就该离开这里。如果颜若回真的为她好，就不该告诉她这些事情，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地方！<br>“我不会帮你去杀人的。”七宝咬着嘴唇，语调颤抖。<br>“你会的，你一定会的！因为——”红衣人笑起来，十分温柔，十分优雅，七宝却感觉被毒蛇咬了一口，“你会的，惠儿在我手上，你不得不听我的！”<br>“乳娘不会让我帮你杀人！”<br>红衣人拍拍她的肩膀，激动的神色一下子舒缓下来，甚至松开了她：“药君，恐怕你要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她必须帮我。”<br>杜良雨早已站在一边，七宝却直到这个时候才看见他。<br>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吞吞吐吐，“教主……教主让惠姨受了百日之刑……”<br>“如果，如果百日内，没有六匹叶参宝，她全身…全身会渐渐萎缩，到了最后，可能只剩下一张皮……还会……还会因为百日之刑其中一味紫瑾草的毒素发作……皮肤溃烂……只有六匹叶参宝……可以救她……只有六匹叶参宝……”<br>六匹叶参宝……<br>全天下最后的一株，已经没了。<br>可是药人，倒是有一个。<br>勃长乐……<br>“乳娘，你醒了。”七宝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乳娘撑起身子，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分不清到底床边坐着的是谁。<br>等她看清了七宝的脸，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你怎么还在这里？”<br>七宝垂下眼睛，轻轻地道：“乳娘，你总是在赶我走，以前是，现在还是。”<br>乳娘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我是赶你走！你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要再见到你！”<br>七宝长长的眼睫一颤，眸中突然掠过一道含义不明的亮光，却在此时，握住了乳娘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直到感觉她冰凉的手指微微有些暖意了，唇边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乳娘，七宝会走的，不用你赶，也会走的。”<br>“但是七宝一定会救你！你等我！”<br>乳娘的眼中静静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口气已软了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br>七宝点头。<br>“那乳娘跟你所说的一切，你也不该忘记。”<br>七宝的双眸晶莹闪亮，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勇气和坚定，“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七宝现在都想起来了，一刻都不敢忘怀。”<br>“既然是这样，就照我说的去做，不要管我的事，去走你该走的路，你若是喜欢那贺兰公子，就嫁给他，乳娘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会幸福的。”<br>七宝闻言微闭双眸，再睁开时，黑色的眼珠已是莹莹润润，仿佛满天的星光此刻都藏在了她的眼中，“乳娘，这么多年过去，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你还认为，只要找到一个男人托付终身，我就能幸福吗？”<br>“你还是想要我，把幸福交给别人？”<br>“乳娘，这些年，我活得一直很忐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偶然的决定，就能改变自己的一生。不管我把自己的存在封锁得多么严密，不管别人怎样费尽心机来保护我，我永远生活在一些人充满欲念的视野里。我生下来就姓孔，我是孔家的遗孤，我是海明月的女儿，这一切本就注定，我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女儿，将一生托付给自己的丈夫。”<br>“你现在，还在试图劝告我，要继续对这一切，装作浑然不觉吗？”<br>“就算我嫁到贺兰家，外面那个疯子就能放过我吗？那些觊觎孔家财富的人，他们就能放过我吗？我跟我的母亲长得那样相像，难道可以永远不被人发现？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躲藏着，一辈子要这样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威胁，然后眼巴巴地等别人来救我。”<br>乳娘的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胸口好像有一层硬壳在不知不觉中碎裂，酸酸软软的感觉瞬间流了出来，漫过全身，她看了七宝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勉强地咽下哽在喉间那心酸的感觉，“七宝，你长大了。”<br>七宝偏过头，静静地躺在乳娘的腿上，乳娘的手环过她的肩膀后，停留在她的发梢，然后轻轻把七宝垂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慢慢挑回到耳后，七宝敏锐地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脸颊，但是她没有出声，仍然安静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br>“你决定好了？”乳娘的语声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柔和。<br>七宝点点头。<br>“也许你是对的，依靠男人，本来就是一件悲哀的事。”<br>“虽然变得成熟，需要付出代价，但是你也将得到许多。在这之前，七宝，你真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br>“乳娘，七宝想要，自己的家，自己的城，自己的国。不用担心别人会伤害我，不用担心会被谁丢下，不用苦苦等待别人的垂青。可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br>乳娘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更轻柔地道：“那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br>“不，这并不冲突，七宝一定能救你的！答应我，等着我！”<br>“七宝一定会做到的！”七宝抬起头，笔直地看进乳娘的眼睛，神情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持，这简直不像是柔弱的七宝，会有的表情。<br>也许她从来，就不是柔弱的人。<br>也许，她早已长大。<br>“七宝要做的事，不光是为了乳娘，更是为了我自己！跟外面那个疯子全然没有关系！他威胁不了我，总有一天……”<br>七宝的嘴巴突然被乳娘轻轻捂住，“你不用说了，乳娘都明白！”<br>不知道她这样说，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真的要去做一些前途不可预测的事，其实乳娘心里都明白，她现在会这样说，很大程度上，还是与自己有关。但是她也无力阻止，因为七宝并不是一个傻丫头，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她很少说出她的心里话，却很有自己的主见。她已经长大，不再是什么都听从她的小姑娘了，未来怎么走，全看她自己。<br>惠娘心里也做出了决定，只是，没有说出口。<br>……<br>直到夜深，她才站在贺兰府前。<br>府里的侍从开了门，看见她的一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她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在背后疑惑的目光中，七宝悄悄地走过鹅卵石小路，穿过长长的走廊。 <br>哥哥的书房就在眼前，但她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心里竟好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意，竟没有勇气去推开门，没有勇气面对贺兰雪，可是，她所畏惧的是什么？ <br>她是不是怕他问她：“到底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br>还是怕他会问：“你有没有受伤？”<br>不管是哪一种，都仿佛已是家常便饭。她一次一次被他从别人手里救下来，有时候他赶得及，有时候，他赶不及。她的好运气，似乎一直都没有用完，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刻，总有人能够救她。只是，这种好运气，又能持续多久。<br>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br>她已经不是那个糊涂的七宝，她的脑袋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清醒，她的记忆从未像此刻一般明晰。她分明记得，当初与海蓝的感情，她对他曾经许下的诺言，不是她忘记了，而是他根本没有做到。他曾经说过，要保护她，可是他远赴战场。一年多来，她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她想要等着他回来，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来。最终，不是她想忘，她要忘，而是老天让她忘记了。那样一场来势汹汹的伤寒，如果她没有熬过来，什么誓言，什么爱情，还不都是一场空……<br>既然都已经死过一次……她又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他又有什么权利来怪责她，忘了……只是，忘记了而已。<br>可是……贺兰雪呢，他瞒着她，哄着她，让她安安心心做他的妹妹，一天一天越来越依恋着他，相信着他。没错，他是一直隐瞒了那些真实的从前，可是，他对她的心，是真的；他为了她，为了让她能够从绝望的病症中活下来，所付出的一切，也是真的；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所有的高兴，依赖，幸福，温暖，都是真的；她说的那些，最爱哥哥的话，希望永远不离开他的话，同样是全然出自于真心，全部的全部，都是真的。<br>哥哥，哥哥，七宝是真的很喜欢你……<br>七宝的手指落在门板上，想要动一动，却像是失去了满身的力气。<br>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真的。<br>她欠他的，不算少，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早就已经死去，爱情可以斩断，可是感情能够斩断吗？恩情可以忘怀吗？如果贺兰雪想要她用命来还，她也不会说一句不可以。但是，如今，她已活下来，她已作出选择，她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既然她活着，她的人生，就不能再由别人决定。<br>说到底，她还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有一天，她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尽管，她对寻求这样一种力量的方式还懵懵懂懂，尽管，她已预感到贺兰雪会有的痛苦。<br>所以，是她自私。<br>贺兰雪为她营造出的这样一个安心温暖的家，她要亲手打破吗？她简直不能去想象，当她对他说出，她要离开他，要去做一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果的事情，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本可以不必回来，本可以不对他说。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贺兰府前。至少，要告别，至少，至少要听听他的声音，再看他一眼。<br>在这—刹那间，贺兰雪的温柔爱意全部涌进她的心头，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在爱着他的。 <br>在这一刹那间，她恨不得冲进屋里，投入他怀里。<br>再也不和他分开，再也不说要离开的话，忘掉那些事，忘掉那些人，专注于眼前的幸福，将一切抛诸脑后。 <br>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br>推开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一如往常，“哥哥，我回来了。”<br>……<br>玉娘从下人那里得到消息，已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等她匆匆赶到公子的书房，却犹豫着不敢敲门，她想见到七宝，得知她回来当然高兴，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会比她更开心更高兴，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在这时候打扰他们！<br>一回头，看见管家笑呵呵地站在庭院里。父女俩相视而笑，以为一切雨过天晴。<br>门突然被打开。<br>紧接着被毫不犹豫的上了锁。<br>“哥哥！”玉娘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里面轻声唤着，哀求着。<br>贺兰雪靠在门上，像是已经不会动。<br>“公子？”玉娘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局面，贺兰公子要把七宝她……锁起来……<br>“哥哥，你不可能锁住我一辈子，你……”<br>贺兰雪略略在门边站了站，才转身走下台阶。玉娘完全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更不知道七宝说了些什么惹得贺兰雪要将她关起来。<br>贺兰雪走到最后一步台阶时，不知为何双膝突然一软，眼看就要向前跌倒。 <br>老管家及时扶了他一把。<br>夜凉如水。<br>贺兰雪站在庭院中，只觉一阵阵凉意袭上来，侵袭了他的心肺，全身冷得僵住，喉咙里像是已发不出声音来。<br>“哥哥……”七宝的声音还在唤着，自始至终，她没有拍过门，没有试图与他相抗。<br>她只是求他，放她走。<br>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回来？<br>为求心安？<br>只是为了这样，就能亲眼看着他难过，亲手迫他发狂。<br>贺兰雪回头，怔怔地望着门，呆呆地发愣。<br>七宝被关在房里一整晚，第二天的时候，贺兰雪也没有改变主意放她出去，她也一样，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br>也许骨子里，两人都是一样的倔强。<br>玉娘送饭来的时候，门被打开，紧接着又被锁上。<br>玉娘抚着七宝的脸颊问道：“疼吗？” <br>七宝垂下眼睛。 <br>“不疼。” <br>“别逞强了，为什么一定要跟公子拧着呢？他根本舍不得碰你一下，偏偏你这么逼他——” <br>贺兰雪打了七宝一耳光，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金刀公主那一耳光，不过是打在她脸上。可是贺兰雪这一下，却像是打在她心上，过了一夜，还是隐约作痛。<br>如果不是她不管怎样都要离开，他绝不会这么做。可是即便知道，她还是伤心。<br>“喝点水好不好？你哭的嗓子都哑了。”<br>七宝点了点头，玉娘打开食盒，取壶倒水递给她。看着七宝捧着茶碗像孩子一样咕噜咕噜地喝起水来，玉娘叹了口气，七宝在她眼中，根本还是个有些任性的孩子，遇事不知道转弯，受到责备会委屈伤心，她真怕她跟公子闹得太僵，最后伤害了彼此。<br>玉娘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伸到半途却又缩了回来，期期艾艾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br>“上次你生病，我就很后悔，这件事压在我心里五年，压得我每次看到你都十分愧疚，却每每想说都无从开口。”<br>七宝抬起头。<br>“你初来时，父亲怀疑过你的身份。背着公子找人偷偷去丽水查探过。”<br>“所以后来，还一度怀疑你是有目的来接近贺兰家的。”<br>“才……才趁着公子出门以后，让我来试探你。”<br>“不是这个原因。”<br>“啊？”<br>“我要走，不是这个原因，玉娘。”<br>七宝看着她，“跟你们没关系，别在意。”<br>玉娘红了眼睛，“那你这是为了什么？公子问你也不肯说，我问也不肯说，你难道真的要走？”<br>七宝埋下头，不吭声。<br>“公子那么疼爱你，难道你都不能为了他，留下来？”<br>“五年的相处，你真的可以说走就走，半点也不留恋？”<br>“七宝……”<br>“玉娘，我不是哥哥养的小猫小狗，只需躲在他的身后，就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以前我只要有的吃，有的喝，有人疼，有人爱就心满意足。可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哥哥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肯放我走？”<br>“七宝，你这么说，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你明明知道公子很爱你，很宝贝你，还要说让他伤心的话，还要让他放开你？”<br>“玉娘，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突然怀疑，哥哥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爱我，那么喜欢我？”<br>玉娘脸色一下子变了，温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厉的表情，“七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别人可以怀疑他，难道你也要这样伤他的心吗？他若是把你当作小猫小狗，若是把你当作宠物，何苦那样救你！”<br>“你快要死的时候，是谁衣不解带在你床边侍候？你发高烧说胡话的时候，是谁抱着你安慰你一刻不曾放手？你汤药灌不进去的时候，是谁一次又一次想尽法子喂药？那是伤寒，会传染会死人，可是他可有一点嫌弃？七宝，我当年生病的时候，只有母亲还守在我身边，你想想看，公子跟你非亲非故，他若是不爱你，何必做到这样！是，你是长得很漂亮，可是你生病的时候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谁还会记得你到底长什么模样？公子若是想要找个漂亮的女孩子做爱宠，何苦一定要找你？私藏疫病，这不是小罪名，他何苦为一个宠物担当这样的风险？”<br>七宝的眼睛落在纸窗外，就在刚才玉娘进来，她已知道，他在门外。<br>这些话，不是对玉娘说的，是对他说的。<br>她知道贺兰雪对她的感情都是真诚的，所以才要对玉娘说这些话。<br>如果他听了……心寒……冷了心……<br>就会放她走。<br>“就算不是！”七宝故意大声地说，“他也没有像他说的那么喜欢我。若是他真的爱我，我高兴的事情，我喜欢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去做。既然我想要离开，又为什么拼了命来拦我？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根本不是我！因为我走了他会寂寞，会伤心，会难过，这些都是借口！其实他是以自己的心情为考虑！他在乎的是他自己的感受，不是我的！”<br>“七宝，你！”<br>门“砰”地打开了，贺兰雪站在门口。<br>玉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若无其事的七宝。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她的这些话，分明是故意说给贺兰雪听的！<br>分明是故意要气他！<br>“公子……”<br>“出去！”<br>玉娘担忧地看了一眼七宝，走了出去。<br>“你觉得，我是把你当作宠物？当作玩物？当作小猫小狗？”<br>“难道不是吗？当初我是你买回来的，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丫头不是吗？你高兴的时候摸摸我，不高兴的时候冷淡我，我在你眼里，难道不是小猫小狗？”<br>她不是任性，而是知道非如此不可！让贺兰雪对她死心，让他永远别再理她！明明害怕这样的结果，一想到就浑身发抖，她居然还是说出口！居然这么不怕死！<br>说着连她自己都心虚的话。<br>贺兰雪只觉得脑袋犹如被笨重的石碾一圈圈来回碾过，疼得他无法开口，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却忍不住手指都在哆嗦：“原来……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br>七宝一怔，声音慢慢低下去，几不可闻，“是，我一直都这么想。”<br>“我在哥哥来说，不过是小猫小狗，不过是…这样而已，你抓着我不放，全是因为你独占的心思，那根本不是喜欢，不是爱……”<br>“那你究竟要我怎么样？”贺兰雪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也不动气，“你想要我怎么样做你才会高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br>七宝摇头，“不，哥哥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留下。”<br>贺兰雪闭上眼睛，就像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扶着桌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再怎么爱惜你，再怎么努力让你高兴，让你开心，都是徒劳的，是不是？”<br>七宝狠狠心，“是！”<br>“到底要怎么样才算爱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不会想着走，想着离开我，我对你，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喃喃自语着。<br>七宝刚要开口说话。<br>贺兰雪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竟然咳的直不起腰来。七宝看着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似乎站立不定，她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去抱住他，可是最终还是站在原地，像是已经变成了化石，变成了冰块，没有感觉没有不忍，没有片刻的思考余地，口中却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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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用清丽的文笔勾勒出这样一个故事：天真少女误入重重深宫，历经身世之谜、朝堂之争，最后方寻觅到系一生心的真爱。
可以说：这是我看过的最执著的爱情！
——许童童（《媚行深宫》）私藏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