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上“拼拼打打”了二三十年的韩东海似乎今天才开窍,突然间感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同学通天。
韩东海这几天特别的“郁闷”,虽然天还是那个天,每天上下班走的路还是那条路,见的人还是那些人,可是却没有一点感觉。他很生气,生自己的气。他不明白,在社会上“拼拼打打”了二三十年的他怎么今天才开窍,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一同学通天。而他之所以现在才开窍,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天市里的人事调整,一个炙手可热的副局长位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夺去了,而这匹黑马竟是后勤保障部的花无叶花部长。
当然,韩东海很快就打听到了,这匹“黑马”花无叶的同学就是才从北京调来不久的张厅长。而且,花无叶和张厅长在上大学时还是上下铺的兄弟。有道是: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这初来乍到的张厅长不用花无叶,还会用谁?一想到这儿,韩东海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午,他坐在办公室里,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把他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再到大学的所有同学捋了一遍。结果,他非常遗憾地发现,在所有同学中,目前只有他一人走了这条仕途,而且也仅混到了正处级,这让他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感和孤独感。
一想到老同学,韩东海也就很自然地想到了今年年初他们这帮中学同学的那次聚会。
那天,当韩东海接到牵头同学吴大伟的电话,说要搞个同学聚会时,韩东海
当时的心情特别地激动。一想到要和好久未见的老同学再次坐到一起叙旧时,韩东海的心一下就热起来了,当下就一口答应了。
星期天上午,韩东海跟老婆耿小曼打了个招呼,就早早地驱车直奔了聚会地点——古仓大酒店。其实,耿小曼也是韩东海的同学,不同的是,耿小曼是他的大学同学,而这次聚会的却是中学同学,所以,韩东海便表面遗憾、内心兴奋地一人上路了。
一路上,韩东海满脑子回忆着自己上中学的情景,想着自己暗恋的情人,在某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下,期盼着会有一个浪漫的故事。
然而,韩东海没有想到,当他和这帮老同学一见面,再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真情假意地一番寒暄后,他突然间为自己满腔热忱地赶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的行为感到既无聊又没劲。由于他和这些同学好久没有联系了,再加上各自工作、生活环境的不同,使得他和这帮同学之间已经没有了共同的语言,要么是没什么话可说,要么是越说越说不到一块儿,更多的是彼此假心假意地奉承和炫耀。同学间的真情少了许多,却多了一些市侩和虚伪。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这次同学聚会中,有一个韩东海特别想见,但始终没有来的人,这使得他更生出些遗憾来。而且,这次同学聚会也应了那个老规律,在所有同学中,那些混得最好的和混得最不好的同学都没有来。对韩东海来言,真可谓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更令韩东海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来,自己心里所向往的浪漫故事一件没有发生,却给别人留下了自己混得相当不错的印象,而且,很快他就为这种印象付出了代价。
聚会后没过多久,这天中午刚下班,韩东海正往外走,突然,机关门口有人叫他:“东海,东海。”
扭头顺声音望去,只见大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紫红色长袖T恤的男人,不过,从老远看,他的这件长袖T恤显然已经很陈旧了。
再仔细一瞧,竟是自己高考补习班的同学李宝江。虽然20年的光景使他的脸上布满了沧桑,但是那脸庞、那眼神还有声音,还是让韩东海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可是一看他的这身行头,再一想自己和这个李宝江最起码已有二十几年没有见面了,这时突然来找自己,不用细猜,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韩东海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着,同时,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驱使下,他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韩东海假装没有认出对方,用茫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是,李宝江已经快步赶到了他的跟前。本来,韩东海非常希望站在门口的保安能挡他一下,但是这几位一直非常敬业的保安,一看面对的虽然是一个看似非常落魄的人,可人家却一下叫出了韩处长的名字,也就没加阻拦地让其大步走了进去。
“东海,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李宝江走到他的跟前,大大咧咧地叫道。这时正是午间下班时间,旁边已有一些人往他这边看了,韩东海实在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这一幕。毕竟在他这个层次里,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有道是看一个人的身价,就看他的对手;看一个人的底牌,就看他身边的朋友;看一个人的潜力,就看他的同窗好友。如果在同事的面前展示一个这样的形象,那不是把自己往坑里扔吗?于是,在百般无奈下,韩东海做出不敢认的神态说道:“咦,这不是宝江吗?”接着,又马上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说道:“你怎么来了,快,走,到我办公室去。”
按照韩东海以往的习惯,在这个时间,他定会先把客人让到饭馆里去边吃边聊。但是面对这个李宝江,他心里很清楚,这位来者不善,还是先让到办公室里的好。
于是,他和李宝江一同又转身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进了办公室,李宝江环顾四周,面露羡慕之色,说道:“东海,你老弟现在真是做大官的人了,咱那些同学都说你现在特别有钱。”
“我要是有钱了,能是这样?”韩东海说话间给他倒了杯茶水。
“唉,东海,你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李宝江感叹道。”
“是啊,如果你刚才不叫我,我还真认不出你了。”韩东海对刚才在门口时他所做出的那副陌生的样子进行了一番解释。
“是不是?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嗳,东海,别人认不出我还有情可原,你认不出来就不对了。你看看我头上的这个疤。”说着,李宝江把头低下,伸向了他。
韩东海在李宝江的头上,看到了一块很清晰的疤痕,只是他一时还没有弄懂李宝江让自己看他的伤疤做什么。
还没等他发话,李宝江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那年我到你家玩,在你家门口,你和人家打架,我上去帮你,让人家在我的头上砸了一板子,留了个疤,你咋都忘了?”
李宝江的一席话把韩东海说得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李宝江会编出这样的一个故事。韩东海就是把一切都忘记了,这事他也不会忘的,因为这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仅仅因为一个微笑而闹出的冲突。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一个雪天,他和李宝江在门口滑雪。当时,旁边有一群小伙子也在滑。正滑着,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玩了一个“花”,但没有弄到位,摔了一个仰面朝天。韩东海禁不住笑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一笑,一下把那个摔倒的家伙惹躁了,站起身来,当胸就给了他一拳,把韩东海打蒙了。
就在这时,李宝江赶忙跑了过来,拉着他就走。还没走几步,人家从后面扔过来一块木板子,正好砸在了李宝江的头上。好在他带着一顶厚厚的棉帽子,再说对方使的力量也不大,所以用李宝江当时的话说,痛都不痛。可现在李宝江竟然杜撰出这样的一个情节。
此刻,韩东海认定李宝江找他一定有什么事,而且他的每句话都是在他深思熟虑后编好的台词,韩东海想李宝江能如此殚精竭虑,肯定和钱有关系了。
他想了想,既然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说透就得了,在这儿瞎猜也没什么意思。想到这儿,他情态淡淡地说:“是不是?我还真给忘了。对了,宝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咱们二十多年没联系了啊。”
“是宋文杰告诉我的。”李宝江脱口说道,但他同时觉得有些不妥,也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哦,是宋文杰。嗯,你找我有事吗?”韩东海张口问道。
李宝江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当然有事了,我今天早晨7点多就从古仓赶来了,我想……”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韩东海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我想借点钱。”
“借钱,我这……”尽管,韩东海一见到李宝江时,就猜到了他来找自己一定和钱有关系,可是当他真听到了这句话时,心里还是一沉。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