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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出  版  社 :
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桃子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61344941
  • 作      者:
    范迁著
  • 出 版 社 :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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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在那段无处安放的青春岁月,主人公成为一个杀手团体的“老大”,一行四人,异国他乡,亡命天涯;“桃子”的出现成为这段旅程最迷人的风景,然而不同世界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即使拼了命想厮守终生,但结果却是害了自己,毁了对方。
  此书围绕一个退役军人从粮店扛包工被迫走向杀手的短暂而惊艳的一生,以此揭露了人性深处那一抹丑陋与无奈。
  范迁故事中的人物或迷失、或苦闷、或绝望,但无一不是风情万种的生活,千滋百味的情感。他热爱狂欢的生活,也热爱痛苦的生活;他尽情地玩过,吃过,画过,爱过,也正真诚地画下去,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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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范迁,上海人氏,八一年移居美国,八三年硕士毕业于旧金山艺术学院。画家,雕塑家。曾在欧洲游历多年,九十年代开始小说创作,为数众多的中、短篇小说、散文及诗歌等发表在《世界日报》等北美主要出版媒体上。长篇小说《错敲天堂门》2003由北京朝华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古玩街》2004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现住加州柏克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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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故事的主人公本是一名经历过边境保卫战的退役军人,残酷血腥的战争,使他变得坚毅冷酷。从粮店扛包工到杀手团体“老大”,他与老战友一行四人,亡命天涯,沉浮于生与死、血与肉的游戏之中。然而,“桃子”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这个温柔如水的上海女人,在他们原本灰暗沉寂的生活中激起了轩然大波。兄弟的背叛,生存的压力,死亡的诅咒,未来的迷茫,一笔笔不可饶恕的孽债,将他逼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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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姜文、陈冲、严歌苓重磅推荐。
  柔软的题目,坚硬的故事。情节紧张刺激,如绷紧之弓弦,读来欲罢不能,每一页都予人深深的触动。
  ——姜文
  小说是种艺术,更确切地说,是想象力和现实平衡的艺术,因果相连,环环相扣,缘起不灭。读范迁的小说《桃子》就有这种感觉,你的神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拖曳着向前而去。你被迫和书中的主人公同命运共生死,以他们的眼光看世界,以他们设身处地的立场来思考和反应,感受他们的彷徨,顿挫,以及他们险中求生,孤注一掷的认同。看完你掩卷叹息,人在善恶冲突尖锐时更能看出本性的东西。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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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歪嘴在嘴没有歪掉之前,叫李一山,一个清秀的南方少年,沉默寡言,终日捧着本酸不拉叽的爱情小说,虽然身架子看起来瘦弱,但一双骨节粗大的手很有劲。我们叫他“白子”,一个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最好别惹他,惹急了他会白了脸跟你玩命。
  同班时跟他并不是走得很近,在我这种只会打架生事的愣头青眼里,他多少算是个读书种子,数理化都过得去;因为爱看小说的缘故,文章也写得不错,可是爱情小说这东西害人,大家都认为白子考大学没问题,哪知他在高三那年昏头昏脑地喜欢上一个女人,结果和我一样名落孙山。他离录取线只差了十六分,我则是三分之二交了白卷。我本来就不在乎,早就打算好了去当兵,吃四角八分钱一天的粮。入伍前穿了新军装一串门,才知道他这个独子也参了军,报到后我们被分在一个班里。
  新兵班里的福建人就我们俩,除此以外清一色江西农村来的老表。个个是九头鸟,抱成一团,明里暗里挤兑我们。训练之外,当兵的还要轮流去菜地砖场干活,学生兵不懂农活,自然是乡下老表们欺负的对象,更叫人气不过的是班长班副胳膊都朝里拐。我哪里肯买这个账,初中起就被小混混们尊为老大,地方上也算是一霸,于是关起门来揍了俩小子,结果我被关了一个礼拜的禁闭。李白子这家伙天天帮我打饭,用自己的津贴给我买烟。死党就是在那时结下的。
  我们在九个月之后赶上了一次保卫边境的战争。
  说要上前线了,连里全员剃了光头,有些新兵晚上躲在被窝里哭,哭得人心惶惶。有人还把领到的军饷一顿吃光,也有人开始写遗书。你问我怕不怕?想到上了战场可能一去不回心里也发毛,但当了兵就得打仗,只有打仗,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才有出头之日,才能立功提干,最不济也能过个枪瘾,把在枯燥的兵营生活中憋出来的火气发泄出去。
  开拔之前扩充兵员,副班长被调去别处当班长,上头看中我膀大腰圆,又兼一副凶神恶煞相,任命我接替副班长。嗨,别看副班长是世界上最小的官,但在安排具体班务时就能说上话,第几班站夜岗,冲锋时队列怎么排,哪个兵背机枪,哪个兵管急救药箱,这些琐事对当兵的来说可是性命交关。班长是个结巴,一着急话就讲不连贯,憋得脸红筋涨,吐不出个囫囵句子。理全被我占了,看来学生兵也有优势,至少嘴皮子耍得比农民地道,一个半月下来,班里的事由我说了算。你说我有官瘾?扯淡,别说这个班副了,就算当了连长、团长又怎样?一样不在我眼里。当了兵,就得朝将军那个份上攀爬,听说凡是良将,从巴顿到许世友,少年时都是顽童,凭什么就说我当不成?
  但是打仗是会死人的,打死了,好听点叫作烈士,说白了就是炮灰。不但做不成将军,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还不伤心死了?我悄悄地对李白子说:“什么都能当,就是不能当烈士。打起仗来咱背靠着背点,多副眼睛盯着,争取全须全尾地回来,不要逞能,记住,你家就你一个独子。”
  白子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意思是我话太多了。
  过了国境,第一个被打死的是班长。那是个黄昏,大部队正准备扎营,马嘶人叫地忙乱着。连队受命去前面几个村庄搜索一番,有大股敌军就回来报告,遇游兵散勇就赶走他们。
  我们班负责西面,走近一所静悄悄的村庄,发现村民都已逃走。才四月天,这鬼地方就已经极为闷热,几天的长途跋涉下来,大家又累又饿,真想吃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体力。但任务还得执行,班长叫大家提高警惕进庄,他自己端了冲锋枪走在最前面,接着是三人一组,拉成散兵线小心翼翼地摸进庄来。
  村里都是茅草顶的竹屋,四面凌空,像广西云南少数民族住的竹寮,门是用藤条系上的,一推就开,看来老百姓很穷,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屋梁上吊下一个乌黑的瓦罐,下面有个火塘,是做饭的地方,有的屋里还供着关公神位。到处是成排的竹林,大丛的芭蕉,村边的水田映着天光,牛圈里的水牛在嚼草。搜索了半个村子,没见敌军的影踪,大家多少松懈下来,这时前面路口出现一个农妇,晃晃悠悠挑了副担子。听到班长喊她,那妇女弯腰搁下担子,班长还没走出二步,只见那妇女直起身来,落日正从前方平照过来,没人看见那个戴斗笠的农妇手上多出一个物件,枪声一响,大兵们才赶紧滚卧倒地。已经晚了,班长先是往上一跳,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几秒钟后才向旁边歪去。那农妇打完一梭子弹,拔腿往村中逃去。这边五六枝冲锋枪一齐开火,把农妇搁倒在田埂上。那是我第一次挨近死人,而且是两个,农妇矮小干瘦,皮色蜡黄,五官和中国人一模一样,一个江西兵哆嗦着用枪管把尸体翻过来,死去的女人露出一只干瘪的乳房。班长伤在两处,一颗子弹打在肩膀上,另一颗子弹从咽喉处穿了进去,从耳下穿出来,翻出好大一个窟窿,血突突地喷,几块儿毛巾都堵不住。班长咽气前,突然讲了句一点也不口吃的话:“想不到会死在女人手上……”
  我的手还在抖个不停,班里的十来双眼睛一起盯着我,惊慌、恐惧和迷惑呈现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我一下子想到现在我成了这班人马的最高长官,在对付有形的敌人之前,先得驱除战友们眼里惧怕的神情。
  我的第一道作战命令是为班长报仇,大家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净,任何在火光中移动的活物都招到一阵密集的冲锋枪子弹。
  从那一刻起我的神经就再也没有放松过。在战争中,目之所及,除了鲜血就是死亡,天天看到整车的尸体和伤员往后方运,人心很快就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粗糙。六班里最年轻的一个兵,脸色绯红的大小伙子,我敢说他还是个童男,子弹什么地方不能打,偏偏打在他裆里,看着小伙子捂着下身在地上打滚,大家心中明白,这家伙就算不死,这一辈子也报销了。还有,敌人可算是把地雷玩到家了,什么触发雷、悬挂雷、弹簧雷、子母雷,扫不胜扫,排不胜排。一不小心踩进地雷阵,“轰”的一声,耳朵里还嗡嗡响,转头一看,身边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战友一下子矮了一截,两条腿无影无踪。有次隔壁连队在宿营地,大家正端着碗吃饭,或在玩扑克,一发火箭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落在人群中,立刻血光四溅,残肢断臂满天飞舞。还有一次,在掏敌军的地洞时,站在下风头的战友不小心被火焰喷射器舔了一下,救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半分钟之内化成一段焦炭。还有,在战场上千万不能有怜悯之心,女卫生员替俘虏包扎伤口,一不留神,那个半死的俘虏便反手狠狠地一刀,刀锋深入小姑娘的腹腔;或是藏了一颗手雷,水螅般紧抱着你与你同归于尽。几场恶仗打下来,我太明白了,在战争中人活着全凭运气,哪怕相差零点一秒自己也会被装进尸袋,和上百具毫无生息的躯体挤在一起,被毒日头晒得发臭流水,被苍蝇叮得头大如斗,最后由敞篷卡车拉到随军殡葬队处理掉。两个月之后,你的家人收到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说那是已经成了灰的你。
  几个月打下来,部队减员无数。没死的一个个都成了心狠手辣的家伙,人人神经绷得像张鼓皮,耳朵永远竖起捕捉敌情,四面八方都是无形的枪口,眼睛得一百八十度地来回转,转得慢一点就有性命之虞。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卧倒,在没着地之前已经端枪在手,朝前面的方向一梭子扫过去再说,管他是老人,妇女,或者儿童;抓到俘虏后,管理起来麻烦,还怕他在不防备之时捅你一刀,干脆就打了活靶。你没有必要用这种眼光看我,这就是战争!哪个将军讲过:除了胜利,一切都不重要。将军说得潇洒,可是仗是要我们当兵的来打,性命是自己的,活下去最重要。都九死一生了,还穷讲究个屁,婆婆妈妈才会唠叨良心,讲良心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敌人一方,强悍好战,军民不分,又跟法国人、美国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战场经验比我们高出一筹。班上六个江西兵,三个被地雷炸死;一个家伙夜晚在战壕里抽烟,被敌军狙击手打死;另一个生疟疾,上吐下泻,耽搁了送医死去,再加上班长。战争之后囫囵回来的只剩两个。
  阎王爷几次摸过我的头皮。虽然在进攻中,我们的大部队把敌军打溃了,但还是有很多零星的敌军潜入丛林,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不时地骚扰我们。敌军很会用迫击炮,这种武器在近中距离对散兵很有杀伤力。他们在丛林里躲着,散兵上来,一炮过去,总能搁到五六个。迫击炮后坐力小,炮弹到头顶时才听到响动,再卧倒已经来不及了。敌军跟美国佬打了多年的仗,游击战术用得神出鬼没,炮筒子肩上一扛就能跑,路又熟,这儿打两炮,那儿来一下,几个游兵散勇加一门炮就可以把一个营整得不能动弹。我就吃过迫击炮的苦头,有一次被落在一米外的炮弹震昏,某根神经被震坏了,落下个病根,一紧张就憋不住想尿,除此之外,整场战争下来倒连块儿皮都没擦破。
  另一次在山坳里休息,已经升为排长的我头戴耳机和连部联系,根本没有听到炮弹划破长空的嘶声,身旁的白子把我狠命地一搡,我身不由己地跌出二三丈远,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五脏六腑不住地打颤。尘埃落定之后我跳起来,见白子躺在一株树干下,满脸是血。我心想完了完了。再仔细一看,一根炸断的树枝从他的脸颊穿了进去,卡在牙床骨之间。别的伤倒看不出。我赶紧召来救护兵,以最快的速度把白子送去后方医院。
  白子出院后完全变了相,一条蜈蚣样的伤疤从耳边贯穿到下颚,嘴角成二十五度向下耷拉,经过战地医院的外科手术修补也没用,嘴还是歪的,脸部肌肉扭成一团,不说话时看起来狰狞,说话时看起来可怕。那么清秀的一个小伙子变得让人绕着走,白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垂头丧气,我怕他想不开,劝了他很多次:男人嘛,还能在乎相貌?战场上留下一条命来已经不容易了,男人的相貌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除非你想吃软饭。
  从此大家都叫他歪嘴,只有我还叫他白子。
  想不到战后连软饭都很难吃到,那时正逢上山下乡青年大批回城,所有的职位挤得满满的,连卖菜的空缺都打破头。我在战争中立过几次二等功,如果不是班里的江西兵检举我枪杀俘虏,还是有希望留在部队里干下去的。结果功过相抵复员回原籍,分配到粮店扛粮包。白子更惨,在复员军人安置办公室泡了半年多,求爷爷告奶奶的,最后人家说:“分配个戴口罩的工作吧,你那副样子怪吓人的。”结果真的被分到环境卫生所,天天戴了个口罩扫大街。
  粮店经理是个娘们,和我家住同一条巷子。这个女人正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胸脯鼓鼓的,一副骚相,听说家里老公不行了。上班第一天就盯着我不放,平时看我脱光了膀子扛大包时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说话没个遮拦;什么从小看我长大,给我把过尿。还乘我两手挪不开时东摸一下西捏一把。用今天的词来说,百分之一百的性骚扰。我一个大男人被老娘们调戏,脸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还不敢发作出来。那年头,在路上找只狗都比找个人难,经理有用人的生杀大权,随便找个理由开掉你个大兵油子还不是一句话。
  一天粮包扛下来一头灰尘,满身臭汗,下班之后,唯一的乐事是打上二斤烧酒,切上一包猪头肉,再弄几块儿豆腐干一包花生米就算好菜了。叫上几个战友,喝个天昏地暗,喝不喝醉都难受,难受了就要骂人,这世道该骂的太多了。
  歪嘴也跟我们一起喝酒,只是他从不喝醉,喝得再多也就是那张脸发白发青;也不多话,大伙笑时他那张脸痉挛一下算是迎合我们,哥们痛哭流涕时他走去门口把门关上,然后收拾桌子,烧水泡茶。每个人都活得不顺,歪嘴父亲在他回来那年突生急病,花了一大笔钱看治,半年后还是撒手西去。家里欠下好大的亏空,母亲又多病,我们知道他的难处,聚会都临时通知他,为的是不让他花钱买酒菜。他也不多推辞,来了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少吃菜。有时他眼里冰冷的神色使另几个酒友不舒服,私下说下次就不要叫他了吧。我眼一瞪:“你小子不想来尽管请便。歪嘴是我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兄弟。谁要在背后说三道四,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有个兄弟连队叫李小远的战友常跑来找我喝酒。这人只是认识,在部队里并不常来往。但人家提了酒肉上门来,总得招待吧。一天他提了瓶台湾金门高粱上门,我叫了歪嘴,炒了几个菜,三人吃喝起来,说些互相熟悉的战友,这个水产生意做得不错,那个跑单帮发了笔小财。酒酣耳热之际李小远突然问道:老大你想不想做生意?
  当时全国“生意风”发癫,别说那些头脑活泛的大把捞钞票,连退休的老头老太都纷纷下海,开店的、跑单帮的、钻营打洞的乱成一团,人人脸都发了绿。身边几个战友也跃跃欲试,合计着开个小店,撺掇着让我也入伙。钞票人人喜欢,但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既不会钻营,也没这个本钱,几个工资还不够喝酒。结果都是说说就算了,从来没认真当回事。
  我说:“我不是那块材料,也不敢跟人玩那种弯弯肠子的事情。”
  李小远说:“将相本无种,钞票上也没写着谁的名字,人人脚底一条路。老大,认识的战友没有不夸你的,在战场上有勇有谋,敢做敢当,九死一生都过来了,怎么在和平时期反而变得胆小了,做个生意都缩手缩脚了呢?”
  我说:“这不是胆大胆小的事,那种拨拉算盘珠子计算人的事我实在做不来;而且,当了三年兵,性子野了,也不愿意低头哈腰侍候人赚几个小钱,你还是找别人吧。”
  李小远低声说:“老大,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生意。”
  我一头雾水:“不是那种生意。那又是什么生意?”
  李小远只是嘿嘿地笑,我倒给他吊起了好奇心,说:“李小远你别卖关子,跟我们穷开心。”
  李小远说:“这样吧,现在说了也无益,如果你可以请出假,我陪你们去泉州走一趟,有人出钱招待。”
  我和歪嘴对看一眼,这几年泉州最出名的就是海上走私。
  李小远说:“不要乱猜,到时你们就晓得了。”
  李小远走后我跟歪嘴商量,歪嘴说:“去看看也无妨,我们这些人已经在最底层了,要钱没有,要命凭本事来拿。”说得也是,跟歪嘴在一起,我心里淡定得多,这家伙话不多,但脑子活泛,想问题周密,而且做起事来手脚敏捷,我们一直配合得很好。
  去泉州的路上李小远滴水不漏,聊天也只聊些不着边际的琐事,这点气我还是沉得住的,抽烟喝酒玩牌看女人打瞌睡,几个钟头长途汽车就到了泉州。
  下了车,我们被车接到海边的一个小镇上,在一幢新建的水泥房子里见了一个叫四叔的人,四叔五十出头,精悍矮小,豪爽灵敏,一看就是个人物。他对我们款待备至,当晚招待的海鲜是最新鲜的龙虾、苏眉鱼、大贝,酒是精装的金门高粱,烟是带过滤嘴的三五牌。席间四叔不谈正事,一个劲地劝酒布菜。我喝得大醉,一晚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四叔陪我们吃罢早餐,又泡了上好的普洱茶,屏退左右闲杂人等,我们四人在桌边坐下。老头一改昨日的谈笑风生,敬烟时两眼精光四射,说:“两位远道而来,虽然才处了一晚上,但看得出你们是痛快人、直性子,我也就不多绕弯子,直来直去了吧。合则我们祸福与共,不合则一笑分手,出了门就当什么也没说过,将来见了面还是朋友。你看怎样?”
  歪嘴看着我,我喷了口烟:“四叔请说。”
  四叔说:“小远跟我介绍过你们军中的背景,此次请你们过来,是想借两位的身手,过香港去办点小事。有个以前道上的朋友,过去之后发了,现在翻脸不认人,许多帮过忙的兄弟、朋友都被他耍了。这还不说,近来为了一桩生意,把众人凑出来的份子独吞了。你要钱嘛,言一声,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但钱能见品性,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齿,为此道上决定清理门户。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两位愿意一试的话,我再与两位谈细节;我也相信两位的定力,断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
  我沉吟不语,初涉江湖,还得步步为营,清理门户是个什么意思?
  四叔看见我们眼中的疑问,也不多说话,眼光突然变得凌厉,右手拇指和食指‘啪’地打了个响指。
  再多问就是傻子,那个姿势里的杀气明白无误。
  这不是要我们做杀手吗?我第一个冲动是站起来就走。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至少也要看看老头出什么价码,再作考虑。
  我喝了口茶:“四叔,细节还是要先谈,过去要我们做什么,成事如何,出事如何,价码怎样。你只有谈了这些,我们才能考虑全盘。”
  四叔眯起眼:“当然,当然。价码嘛,是每人两万人民币,先付一半,成事归来再付一半。没有出事这一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有三长二短,道上的规矩,再添两万给家属……”
  我的妈呀,两万人民币!我和歪嘴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多块,两万!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有了这笔钱,我们也许真的可以做点什么生意,而歪嘴可以把他家的亏空填上。接?还是不接?
  这可真是个难题,我和歪嘴对视了半晌,他眼里没有雀跃也没有退缩,好像在说:老大,你做决定。满屋静寂,几双眼睛都盯在我的脸上,我很久不发一言,只是狠命地抽烟,烟雾中恍然看见歪嘴戴着大口罩,低头在马路上扫地,我自己披了块麻布,弯腰曲背地走在跳板上,还有粮店经理那老女人的脸,恶毒又色迷迷的眼光……人活到这个份上,还算人吗?憋都憋死了,做杀手又怎么样!四叔的眼光又一次扫过来,带着挑战的意味。我脑子一热,当即一拍桌子:“上。”
  四叔满脸是笑。
  从泉州回来时,我们每人提了个人造革的手提包,包里是厚厚的一叠叠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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