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我要陶梦虔<br> 地球是圆的，<br> 只要我一直走下去，<br> 就会回到原点，<br> 可是你会在原点等我吗？<br> 1<br> 我一直以为我会解脱般地忘记所有，可是命运可笑地让我重逢了那似曾相识的境遇，如果让我选择离去，我会放弃灵魂和躯体，后会无期。<br> ——陶梦虔<br> 麦可的主人视教师为法西斯教育制度的狗腿子，自己做了7年的知识囚犯早已经厌倦了做人，她不懂自己学《劝学》干什么，她又不想研究古代文字，她不懂自己学鲁迅那么多文章干什么，自己又不会走文学的路，还有那复杂的三角函数，化学方程式，似乎太多东西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可是义务教育制度限制着自己，喘都喘不过气来，混沌地过了一天。她庆幸自己记住了白天老师说的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br> 麦可极其小白，身上都是白色的毛毛，跑在雪地里翘起不怎么长的尾巴就像躺在棉花上的棉花糖，麦可的主人也常常着一身白色的棉服，白色长靴，再加上白白的皮肤，像雪地幽灵，没有魂魄。<br> 繁忙的功课对麦可的主人来说是人生的一大劫难，古人有先见之明，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br> 自从上次语文模拟考这一道题没答对丢了全校第一名的位置并且被老师罚写一百遍后，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就刻骨铭心了。<br> 谁都没有发现，麦可的主人已经慢慢瘦了下来，不久前一百四十斤的她现在只有九十五斤，只是有人知道，初一（3）班少了个小胖妹，多了个身材窈窕的大美女。<br> 麦可的主人在小学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胖得让人担忧她嫁不出去，胖到她走到哪里都给人这个女孩好胖的感觉，再肥再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都有一股凄然哀伤的味道，好像面临的结局是被撑破。<br> 升初中后，她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和嘲笑她胖的人打架，拼命地到健康中心锻炼身体，最后即使每天吃八顿饭，依然是完美九十五斤，于是就有曾经嘲笑过她的男同学惊奇地发现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br> 麦可的主人有个很文弱的名字，叫陶梦虔，听上去没什么艳丽的感觉，就像那种个子不高戴着不知道多少度近视镜的文弱小女生，实际上这个传说中的陶梦虔同学拥有一百六十八厘米的个子九十五斤的完美身材。她凭借弹得一手好钢琴称得上校内的风云人物，她不张扬，在他人眼里却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br> 在陶梦虔眼里班导是电视剧里极为标准的天使的身材，魔鬼的面容，还有那暴躁得可以吓死一只老母鸡的脾气，说有多可怕就多可怕。每次下课后，班导就会扭着圆得像饼的屁股，抱着一大堆课外书出现在教室前后门口，鬼魅似的，冷不防你看见她抬了抬眼镜贼溜溜地盯着你，就会回想十分钟内做过什么一点点影响课堂纪律的小动作，如果没有，你也别想安心地做自己的事，直到她把她的视线从你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br> 陶梦虔觉得那寒气逼人的目光像极了第一次见到蟑螂的麦可。<br> 初一（3）班永远是最优秀的班级，从来没丢过流动红旗，乖乖学生也很多，就连最后几名的差生也能把各科目混个及格，不是因为他们有一个严厉的好老师，而是因为有陶梦虔这样的好朋友。<br> 陶梦虔这个上学期还是个小胖子下学期就一下子变成了大美女的小女生，总是对人笑得温暖，无论谁怎么惹她，她都不会生气，就算有人看她不顺，只要她伸一伸舌头，就什么怒气都没了。<br> 午休的时候，陶梦虔抹着鼻涕坐在教室里一边喝着酸奶一边望着黑板发呆，黑板上几个不是很漂亮的字，大胆地写着“我爱陶梦虔”。陶梦虔看了半天，拿着黑板擦上前去擦掉，这几个字不是别人写的，是陶梦虔自己写的。她一直希望有一个人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哪怕是友情的喜欢，或者是一点点的喜欢她都会开心地接受，可是没有，一直没有，似乎永远没有。<br> 可是陶梦虔第一次失误了，“我爱陶梦虔”这几个字没有被她擦得彻底，班级的同学无聊时候就会观察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大声读出：“我爱陶梦虔”这几个字。<br> 正当陶梦虔心里觉得不安的时候，有人承认了这几个字是他写的，那个男生是班级里学习最差劲平时最喜欢惹祸的曹羽溪。<br> 这个名字陶梦虔是最熟悉的，每次在自习课的时候夏林会在黑板上写下扰乱自习课堂纪律的名单，每次他的名字就会好死不死地出现在黑板上，似乎天长地久至死不渝。<br> 陶梦虔惊讶为什么这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会承认这样完全不应该承认的事，可是在心里她会感激他一辈子，因为他这么做满足了陶梦虔不安的虚荣心。<br> 期末考试成绩放榜的时候陶梦虔得了全校第二名，而第一名就是同班一个叫夏林的女孩子，她戴着粉色无框的眼镜，总是扎满头的辫子穿黑色长裙，陶梦虔总是看见她从自己身边高傲地走过去，阵阵凉风里带着茉莉花的清香，她就会不停地打喷嚏，这让夏林听到了会回头狠狠瞪她一眼。陶梦虔对花粉过敏只有麦可了解。<br> 暑假是最漫长而无聊的，班导在放假之前假惺惺地祝福同学们有一个快乐充实假期的同时也布置了一大堆的暑假作业，陶梦虔写得口干舌燥，又开始抱怨中国教育制度的腐败，减负的号角吹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陶梦虔却觉得负担越来越重。她开始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变老，快点死去，死人应该不用做作业了吧？<br> 书桌堆满了作业本的陶梦虔望着天花板很久后，麦可跳上了书桌懒洋洋地躺在了化学资料上安详地闭上眼睛，陶梦虔不忍心去打扰它休息，就拿了英文卷子跑到窗台去一边吹风一边做，阳光并不是那么剧烈，陶梦虔昏昏沉沉地睡了，醒来时发现化学资料上都是狗尿……<br> “麦可！”陶梦虔阴着脸喊了这个她从来都是亲切称呼的名字，沮丧极了。<br> 2<br> 如果你存在于我的梦呓，我希望不要醒来，别再失去你。<br> ——陶梦虔<br> 那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出差回来了，在陶梦虔的眼里她又沧桑了许多，瘦了许多，而她身上那股气质却显得更高贵了。她回家就会抱起麦可猛亲，然后撇下站在一旁的陶梦虔回到自己的房间和麦可说悄悄话，陶梦虔这个时候会扔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眯起眼睛做出怪异的表情。这个女人的面孔对于她来说还没有班导亲切，陶梦虔只知道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差不多是自己刚被她生下的时候。<br> “学习还顺利吧？”陶梦虔的母亲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谈，却好像距离十万八千里，互相都觉得生疏。<br> “嗯。”<br> “缺钱吗？”<br> 缺钱吗缺钱吗……每次都是这句话，陶梦虔最害怕最恨的无非就是这句，这个女人除了给钱比较大方以外对她什么都吝啬得很，尤其是感情，母亲对亲生女儿的感情。<br> “上次汇来的还没花完。”陶梦虔那爱理不理的腔调会让陶梦虔的母亲感觉像大冬天里被泼了一盆凉水，这让她下一句：“要注意身体。”怎么也挤不出来。为了让这个孩子不遭到歧视，不被人欺负，她拼命地外出赚钱，可是最后她却失败在感情方面的付出。<br> 陶梦虔多少次盼望她会留下来陪自己在这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屋子里住几天，哪怕三天也行，给自己做一顿热腾腾的家常饭也好，再难吃她都会吃下去。可是她每次回来，最多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就不见了，桌子上那张条子的内容她也不必再看，无非是公司有事她没时间再陪她，一走便是一个月或者半年。<br> 陶梦虔没有爸爸，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她从来没问起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因为当她第一次想问的时候看见那个脆弱的女人在房间里捧着一个英俊男人的照片哭了整整一晚，昏暗的紫色灯光下映衬的那张憔悴的脸布满了眼泪，总有那么些沧桑味……<br> “时间不早了，去睡吧。”陶梦虔的母亲拿出了一叠一百元钞票给她，她不知道现在除了用金钱弥补她对她感情上的缺陷还该做些什么，陶梦虔接了钱，钱无论如何都是好东西，可以买一些漂亮衣服或一些精装大本习题。<br> 陶梦虔又想起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她写一篇作文叫《我的爸爸》，她最后还是只交了个题目，她把卷子递给母亲的时候，母亲看了题目，脸迅速红了起来。陶梦虔是个没有爸爸的可怜孩子，而她是个没有老公的可怜女人。<br> “哪怕是施舍……”陶梦虔松了手，钱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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