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记得当时年纪小<br> 六岁那年，还是女孩儿打扮，父亲去拜访好友。她蹦蹦跳跳地在门口玩。<br> 看着不远处琳琅满目的小摊铺子，一会想吃糖葫芦，一会想吃烤地瓜，还有那些看起来漂亮的，闪着光芒的珠花手势，宝刀宝剑，都爱，都想要。<br> 但是零用钱实在是少的可怜。<br> 可幸亏还有脑子。<br> 而这个世界是永远不会亏待喜欢动脑的人的。<br> 刘小备看见一个小孩，着一袭红衣，站在不远处，也是一个人。<br> 她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跟自己同样年纪大小的孩子，却有那么一张不怒自凛然的脸。<br> 那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要惹我”或者“别靠近我”等诸如此类的话。<br> 别人见了，都会偷偷地笑：“好可爱的孩子啊。”可是若是想要扑过去扭扭那看起来吹弹得破的脸蛋，可就需要非常的勇气。目前还没有一个人敢那样做。<br>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地。倒是跟刘小备打得火热，她虽然年纪小，长的却也不差，嘴巴又甜，甜言蜜语的，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哄得眉开眼笑，“乖啊甜心啊蜜糖啊好孩子”之类，差点把她夸到天上去。<br>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小孩子内心其实挺腹黑的。<br> 当时门口边上却没有其它人。那个酷小孩仍旧跟雕像一样站在那里。<br> 刘小备的眼睛落在他头顶上那金光闪闪的压发上。然后又看他腰间垂着的一块白净到毫无瑕疵的玉上。她转过头，“嘿嘿嘿”地偷笑了两声。<br> 七岁地周小瑜察觉到有人在贪婪地打量自己，不由地转头来看。正好看到刘小备背对自己，抖抖的肩头。他有点疑惑，但虽然小小年纪却仍然暴涨的自尊心让他不屑开口去问。何况，两人之间还相差不近地距离。<br> 周小瑜回头，仍旧冷冷地看着前方。心底却想：真是好冷啊。早知道就跟老爹进去就好了，做什么忽然闹别扭。还不许身边人跟着，在这里喝西北风的滋味真不好受。<br> 周小瑜默默地在原地回想以往，总结经验教训，避免下次再犯。<br> 等察觉有人靠近地时候，对方已经以一种快要贴到他身上的姿势靠了过来。<br> “这金子是真的吧？”小女孩踮起脚尖。一边伸手，去拨弄他头顶的金冠。<br> 周小瑜大怒，却也大惊，一时之间反应有些空前的迟钝。<br> 对方一脸垂涎欲滴地模样，彷佛如果他长的矮一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在那块金子上咬上一口。<br> 周小瑜震惊地咽下唾沫，看着对方那形状良好的小小瓜子脸，大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长相倒也过得去。<br> 而对方忽然又低头，垂下眼皮。看着他腰间垂玉：“这块玉好像也不错哦？”伸出手去扯。<br> 周小瑜再也不能容忍，喝道：“你干什么？”<br> 小女孩受惊一样。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br> 他于心不忍。以为她不过好奇罢了，于是说：“离我远点。”声音已经降低一个音符。<br> 她好像没听清。仍旧一副呆滞的模样。<br> “你怎么啦？”周小瑜不耐烦地问。<br> 她似乎嘀咕了一声什么。<br> 周小瑜没听清：“你说什么？”<br> “饿……”她终于发声。<br> 周小瑜不信自己的耳朵：“啥？”<br> 对方眨巴着眼睛，说：“我好饿啊。”<br> 记得当时年纪小，我很傻而你很狡猾。<br> 周小瑜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竟被那么拙劣的演技骗过，那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冲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嘟起闪亮亮地小嘴，他就心软了，然后摸了摸身上，他心底知道这是徒劳，因为他从来没有带钱出门的习惯，但是对上对方那双黑黑的眼睛，他终于咬了咬牙，摸了摸头顶地金冠，想如果除下来的话，大概披头散发对形象不大好，于是伸手，将腰间地白玉摘了下来。<br> 那个小丫头接过那块价格不菲地玉，蹦蹦跳跳走了。<br> 周小瑜仍旧一脸坚毅地呆在门头顶金冠葳蕤生光，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脸上的表情更矜持了。<br> 不过一会，那个小丫头忽然回来。<br> 她手里捧着两个烤地瓜，忽然塞了一个给周小瑜过去。<br> 周小瑜惊吓，他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br> 他吃惊地看着对方将瓜皮打开，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地表情，然后咬上一口。动作非常生动而具有引诱性。<br> 周小瑜受不了这种诱惑，想想这东西是自己那块玉换来的，于是也把自己手上那个咬了一口，顿时被那种糯糯的触感跟扑鼻的香气征服，大口大口吃起来。<br> 那丫头看着他一笑，笑容比烤地瓜的颜色灿烂多了。<br> 周小瑜愣了愣神的功夫，那丫头忽然跟发现什么似的，转头嗖嗖跑了。<br> 不多时，烤地瓜的小贩拉着周小瑜：“小少爷，那小姑娘说是你的丫鬟，买了两个烤地瓜，还指了指你让过来拿钱的，钱现在该给了吧？”<br> 周小瑜呆住。<br> 被老爹解围之后，又被发现腰上的玉佩没了，顿时又挨了一顿揍。<br> 周小瑜第一次哭得泪流满面，老爹以为他终于受教了，不料他在心底恨恨地想着：我一定会报仇，一定会报仇，那个该死的臭丫头，骗子，混蛋，我绝对不放过你！<br> 日后刘小备长大了，也越来越迷糊。<br> 这一段小插曲，成为记忆之中很淡很淡的过去，在箱底压着。<br> 大概……永远都记不起来，永远都只是寂寞的、秘密。<br> 谁记当时年纪小，我很傻而你很狡猾。<br> 01 周狐狸引发的“千古唯此一哭”<br> 我害怕蛇。他们却说少爷你病了。<br> 那是在琴课上，水镜先生陶醉的在抚琴。那好像是一曲诗经里的《唐风》<br> 水镜正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弹着：“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br> 我手拄着下巴，悠然出神。一手放在膝盖上，忽然碰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br> 因为正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在意，只是瞬间想到某种诡异的动物。心中未免恶了一下。<br> 说实话，我只是怕看见那些身形修长，光滑甚至近乎滑腻的东西，有斑斓的花纹，在地上扭动的姿态……多么丑恶。<br> 想象着那些东西被自个儿的身体某一部分触到，想着想着，竟然被那种逼真的想象打动，忽然浑身大抖起来，水镜先生的琴声还在悠扬继续，但就在刹那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嘎然而止，亮晶晶的眼神，都无比惊愕地看着我。<br> 而就在我袖底的古琴下面，露出一截短短细细的褐黄，泛着油腻光泽的细小鳞片，毫无疑问，那是蛇尾。<br> 我低头看，眼睛滚圆，随即吃惊的整个人快要飞起来。<br> 妈的！哪里真的跑出来一条蛇？！刚刚手的触觉，原来是真的。<br> 同学们惊恐的看着我，我惊恐的看着那半截的东西，——恶梦中的画面，难以置信自己的双眼，终于在一瞬间的平静后，高分贝尖叫一声，随即放声大哭。<br> “呜呜呜呜呜……”<br> 哭得惊天动地不可一世全无风度，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全部都哭出来。<br> 关小羽首先反应过来，眼神一使，坐我旁边的张小飞顿时心领神会，庞大身躯立刻跳起来，将那条蛇尾巴攥住，一扯，整条蛇被拉出，周围“哇”一片惊叹，而张小飞，毫不在乎，宛如玩绳子一样把那条蛇举高过了头，使劲儿一拉——“啪”——断成了两截。<br> 一点血雾当空散开。我看得呆了，连哭都忘了继续。<br> 翼德真正是个浑人，刚才看到他课桌里跑出一条蛇的时候还觉得十分有趣，哈哈大笑，后来见我哭才惊呆，直到云长使眼色给他才明白该怎么做。<br> 我知道他勇猛，但也不必当着他的面演出的这么爆裂吧？你看那血窜的，你看那蛇头蛇尾明明分成了两截，却还在垂死摆动，姿态多诡异，简直像是恐怖片，我捂着胸口想吐。<br> 反过来后，哭得更加大声。<br> “玄德玄德，没事了！”张小飞好心地拍我的肩头。<br> 我想到他的手是刚刚扯过蛇的，心头一阵难受，吐的感觉又上来，眼泪哗啦啦流的无法停止。<br> 连后排的关小羽也坐不住，站起来跑过来，靠到我身边，低低说：“玄德，玄德，没事啦没事啦！不要哭了，大家都在看……”<br> 我索性把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全部慷慨擦到这个人每日一换的锦衣上。<br> 而那屏风之下座位上——<br> “刘小备！给我收声！君子应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况且我这么优美的琴声，居然都安抚不了你暴躁的心思，你真是一点音乐的素养跟美好的情操都没有！你你你，你这个低俗，肤浅，毫无品味的学生……这是上课，你还不给我打住？”<br> 德高望重的水镜先生开始还装着说了两句，到最后看自己的话完全没效果，老头忍不住气得浑身一阵颤抖，类似中风前兆。<br> 我不理他，只是放低了声音，呜呜，仍旧哭。<br> 将水镜先生威慑力十足的喝声置若罔闻，这在一向胆怯又温顺的我，是一件很纳罕的事。<br> 于是水镜先生开始发怒：“关小羽，张小飞，你们俩都给我立刻回座位！刘小备，你你你，给我罚站去！”<br> 我抽抽搭搭站起身来，向座位后走去。云长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叹口气——不知是在恨我这块铁不成钢还是痛惜自个儿惨遭蹂躏的华美衣服。<br> “老师，可不可以不罚站？”他心怀侥幸问。<br> 水镜很秉公执法地说了一个“NO”。<br> 云长就叹了口气。翼德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大概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安慰，他只好挠挠头，也跟着我向后走去。<br> 水镜呆了呆，却没有说什么，只继续低下手：“好了，我们继续上课，要记住，要培养对音乐的热爱以及美好的素养……杜绝低俗跟肤浅……”<br> 他继续滔滔不绝。<br> 我站在后排，身旁是自愿陪着罚站的云长跟翼德。我感激看他们，泪眼汪汪。<br> 而周围的其他同学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这就是性格歧视吗？<br> 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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