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就跟我欠她们钱似的。可我长得好看,是“衣服架子”,这不能怪我啊。我总不能不梳头不洗脸光着身子去上班啊。
我盯着镜子里的我,心里直怨妈妈。她也真会生我,你说不出哪好看,可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眼睛挺大挺长的,眉挺弯的,鼻子挺直的,嘴唇挺薄的,脸儿不长不圆的。二十九的人了,还生过一个孩子,眼角硬找不出一条细纹。对天发誓,我从没用过“奥琪”“爱芳”什么的,可是脸总那么白。自从兴抹口红那时起我只用过一支,还是他给我买的。那天李素欣一口咬定我抹了眼影和睫毛油,我说没有,她急得什么似的,说我不诚实。我真想哭。我睫毛就那么黑,我有什么办法?
他把早饭端进来了。我没心吃,唠唠叨叨地跟他说。他一边很快地吃,一边不住地点头。吃完了,依旧是轻轻地拍拍我的脸蛋,然后伸出指头点着我的鼻尖说:“第一,好好工休。第二,好好打扮。活着不为美为什么?为丑么?那些姑奶奶想美的劲儿哪个也不比你差,不信你问问。”
他就走了。这大坏蛋!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你倒给我出个主意啊。我委屈得直想掉泪。
七点半,可真该走了。今天是三·八节,机关里有联欢活动,招待电影,听说还有舞会。昨天下班前我就看见她们聚在一起不知嘀咕什么,眼睛还瞟着我。走出大楼的时候,有两位还故意问我明天穿什么衣服。
穿什么衣服?我哪敢穿什么衣服啊!让我无忧无虑地过一天节就谢谢你们啦!我真想跟她们像亲姐妹一样地相处。我真想告诉冯雅珍她的脸略宽,不宜烫那个什么“荷叶头”。我真想告诉宋雨云她的脖子略短,不宜穿高领衫。我真想告诉张凤芹她的两条长腿穿“小喇叭”牛仔最好,可她总穿“骑士”牛仔。我真想告诉赵玉琳穿高跟鞋走路时一定要挺胸提腰向上使劲,而不是全堆下来膝盖打弯。我也真想告诉李素欣,她的嘴唇灰白有点贫血,可以稍稍用一点口红,怎么就不敢抹呢?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