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嘈杂的声音早已停止。法尼娜是一脑子的忧郁的思想。半夜的钟声响了不久之后,她相信听见轻轻的响声,像是一只蝙蝠在飞。她想走动,却昏倒在圣坛的栏杆上。就在这时,两个影子离她很近,站在一旁,她先前并没有听见他们来。原来是狱吏和米西芮里。米西芮里一身锁链,活像一个裹着襁褓的小孩。狱吏弄亮一盏手提灯,放在圣坛的栏杆上,靠近法尼娜,好让他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囚犯。随后,他退到紧底,靠近门口。狱吏刚刚走开,法尼娜就扑过去,搂住米西芮里的脖子。把他搂在怀里,她感觉到的只是他冰凉的尖硬的锁链。她心想:谁给他这些锁链戴的?她吻她的情人。却得不到一点快感。紧跟着是一种更锐利的痛苦:他的接待十分冰冷,她有一时真以为米西芮里晓得了她的罪状。
他最后向她道:
“亲爱的朋友,我怜惜你爱我的感情;我有什么好处能够使你爱我,我找不出来。听我的话,让我们回到更符合基督精神的感情吧。让我们忘记从前使我们走上岔路的幻景吧。我不能归你所有。什么缘故我起义,结局经常不幸,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经常处在罪不可逭的情形的缘故。其实只要凡事谨慎,也就行了。为什么在佛尔里不幸的夜晚,我不和我的朋友一道被捕呢?为什么在危险的时际,我不在我的岗位上?为什么我一不在就会产生最残忍的猜疑呢?因为在要求意大利自由之外,我另有一种激情。”
米西芮里的改变太出法尼娜的意外,她呆住了。他不算了不起瘦,不过模样却像30岁人,法尼娜把这种改变看成他在监狱受到恶劣待遇的结果。她哭着向他道:
“啊!狱吏再三答应他们会好好儿待你的。”
事实是,年轻烧炭党人濒近死亡,可能和要求意大利自由的激情协调的宗教原则,统统在他心里再现了。法尼娜逐渐看出,她的情人的惊人改变,完全是精神的,一点不是身体受到恶劣待遇的结果。她以为她已经苦到不能再苦了,想不到还要苦上加苦。
米西芮里不言语。法尼娜哭得出不来气。他有点受感动的样子,接下去道:
“我要是在人世爱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你,法尼娜。不过,感谢上帝,我这一辈子如今只有一个目的:我不是死在监狱,就是想法子把自由给予意大利。”
又是一阵静默。法尼娜显然开口不得:她试了试,无济于事。米西芮里讲下去:
“责任是残酷的,我的朋友。可是,完成责任,不经一点点苦,英雄主义呢?答应我,你今后不再想法子看我了。”
锁链把他捆得十分紧。他尽可能挪动一下手腕,把手指头伸给法尼娜。
“你要是允许一个你亲爱的人的劝告的话,你父亲要你嫁的有地位的人,你就听话嫁了他吧。你的不愉快的事不必告诉他。另一方面,永远不要想法子再看我了。让我们从今以后彼此成为陌生人吧。你给祖国捐献了一大笔款子,有一天它要是得到解放的话,一定要用国家财产偿还你这笔款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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