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最终被证明是不科学的选项,哪怕曾经一度被认为是科学的正确的内容都会被否定和淘汰。这里只有科学和不科学,先进与更先进的竞争。曾经先进的东西会被更先进的东西取代。历史的文学进化观念描绘的中国诗歌史模型具有这种思维方式的明显痕迹。进化论具有注重实体模型方法和形式演绎方法为必要条件的西方近代精密自然科学的基本特征,因此,经过进化论描述过后的中国诗歌史,就如在我们面前展开一幅精致的诗歌“物种”发展进化的系谱图像:一棵由三百篇、辞赋、乐府、五言、七言、词、曲、白话诗连接起来的“进化树”。但是,进化论描绘的这种精密的线性的发展模型,把几千年诗歌发展的丰富性与多样性抹杀了。进化论描述的一个失误,否定了诗歌发展的多样性;发展是越来越丰富,而不是后者对前者的否定。因为受到自然科学的进化论的影响,他们把诗歌史描绘成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因此才有白话诗是“活文学”,旧诗是“死文学”这样的对立的斗争。事实上,在诗歌史的发展过程中,后一个品种的诞生和发展可能促使前一个品种的衰落甚至消亡,例如五七言诗发展后,诗经的四言体逐渐衰落;但是词在宋代成熟并取得飞快发展之后,就并不意味着五七言近体诗的消亡。同样,曲的发展非但没有影响诗词的发展,而且在更长的一个历史视域和空间内,结局恰恰相反。而历史的文学进化观念把新诗之前的所有在进化链上的品种都归于“死文学”,这种观念正是这种自然科学思维方式简单化地引用于新诗运动的反映。但是从另一种视角看,新诗运动得以在短短数年内蔚然成风,新诗这个新品种得以在有着丰厚文化积淀的旧诗土壤中出土萌芽,靠的就是这股以科学为标榜的强势的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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