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的蓝花裙在绿树的灰暗背景下在风中飘扬,旁边是一条海蓝色的游泳裤,只用一个衣夹夹住。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脑袋伸了一下,就好像他想要看看树干后面一样。裙子的底色是白的,上面有蓝色的花和灰色的叶子,好像差不多干了。
嗯,他说,对。
他转过身。厨房很干净,很亮,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在瓷砖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光斑,使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他走回去关上了门,从窗户跳到院子里,走去摘下了蓝色游泳裤。裙子还有潮湿的织物和肥皂的味道,每隔五厘米就印着一些小小的黄色蝴蝶。太阳躲到云后面去了,风的声音好像因树叶而加倍扩大了。他抬起了头,在树枝的上面,天是蓝色的,有一些高高的云,但是被屋子遮住的那部分,应该是黑色的。他穿过露台朝车库走去,突然之间,太阳重新出现了,花园在阴影和光线的斑点不断的躁动中那干燥又炙热的一面又重新出现了。
天气好像完全变坏了,从开着的车窗,涌进来令人不可忍受的沉重而潮热的空气。已经完全没有太阳了。黑色或灰暗的马路两边,树木有着燃烧过的金属的暗灰色。他看了看时速表:八十。马路几乎是直的,除了最后几公里有几个内向坡度很大的大拐弯。他超了一辆车,然后是一辆卡车,然后又一辆,一辆老的标致,米黄色和红色相间,像出租车一样。天变坏了。他想。在下坡大拐弯的地方,在两排树木的遮盖下,人们会相信是在早上九点。他离开马路,深入到一片边上种有杨树的草地里几米远的地方。以前应该有人在这个地方建了某种浴场,一个老的跳台和倒塌的浮桥还作为遗迹留在那儿。
就在他在草坪和一小片沙土和砾石的海滩之间停下来的那一刻,骤雨来了。刹那之间,他发现在极靠右边的地方,昨天的那个女孩儿正跑向树丛。他趴在车座上,尽力把手臂伸到窗外,可是她已经消失在了树干后面的晦暗地带。她可能看见我了。他跟自己说。他看了一眼表:四点二十分。这个点儿非常正常。一道闪电在远处响起。他拿出游泳裤,放在膝盖上。我应该把我的烟带来。
雨一下子就停了。在他左边一百米的地方,五六个男孩和女孩从一个小窝棚里冲出来,一路尖叫着。贝尔纳把脑袋转到另一边,看了一会儿。他站出来,把车门用钥匙锁好,往刚才那个姑娘跑去的树丛那边走去。水流过河边的杨树,又黑又光滑,几乎没有搅乱河岸。树下没有人,被房子和花园围绕的马路上,也没有人。我确定她看见我了。他对自己说。他走上马路,穿过桥,然后一条非常陡的小路下到另一边的河岸。他沿着相当茂盛的矮林走了二十五米,到了一片比刚才那一片更加倾斜和狭小的草地:一个人也没有。
他转过身,爬上桥,看着晦暗而没有波纹的水面:也许她已经走了。
他走上斜坡。另一边,男孩儿们已经拿出一个皮球开始传球。
他已经走到了斜坡的下面,他看到穿着游泳衣、胳膊上挂着自己衣服的女孩儿。她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停下来,轻轻地把衣服放在一棵树的树干旁边。贝尔纳还在往前走。她抬起头看见了他,站起身来。
您好,小姐。
您好,先生。她笑着说。
她向他伸出手。
您游泳吗?
这正是我正在问自己的问题。贝尔纳说。
我,我游。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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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就是这本最初的小说没有后继者的一个主要原因。我当时感到自己无力再以这样的方式写下去……
——侯麦
埃里克·侯麦首先是一位作家,其次才是电影人。
——米歇尔·塞尔索(Michel Serceau),法国电影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