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整整三个星期的长途跋涉后,第一批骡夫终于到达了我们的前沿阵地。他们讲述了许多沿途各地的所见所闻,德尔维诺、圣萨兰卡和科尔察。随后,他们慌忙地卸下鲱鱼干和甜食,为了早一刻离开这鬼地方。群山间传来的隆隆炮声,战士们消瘦的脸庞和满脸的胡茬,这一切让他们惊吓不已,不可理喻。
其中的一个骡夫随身带了些旧报纸。我们便不经意地翻阅了起来。上面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什么首都的庆祝活动啦,什么获假返城的士兵被人们高高举起啦;白天,教堂钟声不断;夜晚,人们汇聚在剧院里,欢歌笑语;舞台上展现的时代生活,引来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降临到了我们中间。几个月来,在这茫茫荒野中,灵魂饱受折磨,变得异常粗鲁。尽管嘴上不说,但所有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剩余的时光。突然,佐伊斯中士流下了眼泪。他对着报纸中的世界新闻版面伸出了五根手指,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们大家啥也没说,只是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莱弗特里斯在一旁低头卷着纸烟。他那一脸忍辱负重的神情,仿佛要将天下的艰难全扛在自个儿身上。他抬头说道:“中士,有啥想不开的?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该吃鲱鱼干和甜食的人,整日离不开这些东西;该做文秘的人,整天都要处理那没完没了的文件;而那些命该躺在软床上享受的人,却不知为何活着。你可要明白,只有在灵魂深处与黑暗搏击的人,日后才能占有太阳的一席之地。”“你以为这背井离乡的痛苦好受吗,”佐伊斯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我的中士呀,一个人怕就怕逃避现实。失去的东西,再想挽留也无济于事。但是,心灵上的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你给我听着,眼下的牺牲正是为了重新找回失去的东西。本该属于我们的,迟早会被找回。”“那么,靠谁来找回这些东西呢?”“你和我,还有此时此刻在听我们说话的众多的弟兄们。”
刹那间,天空中传来尖啸的炮弹声。所有人立即扑倒在地,趴在荆棘上。我们早已熟记了那些看不见的物体的标志,学会了用耳朵判断炮弹着地爆炸的位置和时间。于是弹片没有伤着任何人。只可怜那些骡子被吓得立起了前蹄,四下跑散了。不一会儿,硝烟渐渐散去。骡夫们吆喝着向自己的牲口追赶而去。他们脸色苍白,慌张地卸下鲱鱼干和甜食,为了早一刻离开这鬼地方。群山间传来的隆隆炮声,战士们消瘦的脸庞和满脸的胡茬,这一切让他们惊吓不已,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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