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推着童车在博斯曼斯前面走着,她的背影跟玛格丽特完全一样。他不知道这个公园,公园以前是贝尔西的仓库。那里,在塞纳河另一边,在不再称为泊船站的码头上建有一座座摩天大厦。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大厦。这是另一个巴黎,不是他从童年时代起就熟悉的巴黎,他想要探测那里的条条街道。这前面的姑娘确实像玛格丽特。他尾随着她,并跟她保持同样的距离。她一只手推的童车里没有孩子。他穿过公园时眼睛盯着她看,最终确信她是玛格丽特。他在前一天看了一本科幻小说,名叫《时间的走廊》。一些人在青年时代是朋友,但有些人不会变老,他们在四十年后跟其他人迎面相遇,就再也认不出那些人。另外,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接触:他们往往是并排待着,但每个人都在一条不同的时间走廊里。他们即使想相互说话,也不会听到对方的声音,如同两个人被鱼缸玻璃隔开那样。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朝塞纳河那边远去。他追上她毫无用处,博斯曼斯心里在想。她是不会认出我的。但有朝一日,我们会出乎意料地走在同一条走廊里。对于我们二人,一切都会在这新的街区重新开始。
他被解雇后,拿着装满书的布袋永远离开了吕西安?霍恩巴赫以前的办公室,从此之后,他常常做同样的梦。电话铃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响了很长时间,他在远处听到这铃声,却无法找到通往书店的路,他在巴黎一个街区迷宫般的条条小街里迷了路,他不知道这个街区,醒来后在地图上找也无法找到。不久之后,他在梦中不再听到电话铃声。沙漏书店的地址已不复存在,从汉堡或柏林寄来的信决不会送到那里。玛格丽特的脸最终远去,消失在地平线上,如同晚上在北站时,火车启动之后,她在车窗上面俯下身子,还几次对他招手。而在其后那些模糊不清的年代里,他自己曾多次乘坐夜里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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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迪亚诺孜孜不倦地在小说中构建一个奇妙的世界。形形色色的人名、千奇百怪的地址,被疯狂的社会纠缠窒息的男男女女,这就是巴黎的秘密,弥散在半明半暗的街头,浅唱低吟。从某种意义上说,莫迪亚诺是一个政治作家,但他的手法更婉转,更柔和。
——菲利普·索莱尔斯
★ 虽然莫迪亚诺还没能在先贤祠获得一个灵位,但他已经赢得了超凡的地位,他创造了一个新词,“莫迪亚诺式的”。他在用写作这个方式,和“遗忘”进行着悲壮的斗争。
——皮埃尔·阿苏利纳(《世界报》书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