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br> 姑妈其实不是我的姑妈,而是我妹夫的姑妈。她长年住在我妹妹家,我出差上海则也住在妹妹家,与她一年总要见上几回面,于是我跟妹妹叫她“姑妈”,她则跟妹妹叫我“大哥”。<br> 姑妈今年八十八岁了,她大概是七十岁那年从内地前往上海的妹妹家照顾我的小外甥的,因为妹妹到美国伴读去了,于是我在上海期间,就与姑妈厮守,由她作为主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们就这样熟悉了。所谓熟悉也只是一种“默契”,因为她那一口方言我很难听懂,而我要让她听懂我的话也很费劲,因此通常情况下是她说她的,我说我的,连猜带蒙,彼此都装出听懂的样子。我俩从未认真交谈过,因此我除了从妹妹口中得知她早年守寡、无子女而外便一无所知了。<br> 我与姑妈早晨必互道早安,“大哥早”、“姑妈早”之后便各干各的去了,我如那顿饭不在家吃,就打一声招呼,其他时间只管按时下厨房吃饭,桌上必已摆上可口而实惠的饭菜了。姑妈年迈,手脚不便,只身带我的外甥支撑一个家,里里外外忙,多早到晚不得闲。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在阳台上拣菜,显得那么安详平和,还有就是夜深人静时,从她下榻的小屋会传出几声叹息。<br> 姑妈从不听广播,不看书也不看电视,她似乎把全部精力全部乐趣都倾注在我的外甥身上了,“爱屋及乌”,因此我也受到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哪天天阴,她又会在我出门前默默地把雨披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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