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好男人是一口深井
幸福着发呆
我现在最熟悉的，不是长沙这个城市，不是一些曾经爱得须臾不能离开的朋友，不是每天离不开的电脑，不是可以通宵达旦赔付热情的麻将……不是任何的什么，而是发呆。
是的，就是发呆而已。
看着电视，会发呆；听着音乐，会发呆；吃着饭（如果一个人吃饭又恰逢安静），也发呆；最可怕的是，居然在高速上开车跑着，偶尔也会发呆！现在想来，真叫要命！
我在单位，人家跟我说话；在家里，老婆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常常分心，表情往木讷和呆滞里靠近了去，弄得他们的好心情总是放错地方。
因为，他们可能在想，我的表情在帮我泄密：我走进他们不愿意设想的某个故事了。
其实真的不是，我在发呆而已。仅仅。
所以，我熟悉极了的地方不是别的，是我卧室里的天花板。我知道它的格局，知道顶灯的四周，有不对称的3盏无影灯。设计师当时为什么选3盏，而不是常规的4盏！这个问题，曾经每次陷入冥想的我都要再想一遍。安静的时候，我甚至分辨得出住了几年的房子，有的地方还保全得很好，有的地方就有了小小的污渍，白得不纯净，甚至有某个夏天我在懊恼已极的状态下打死的蚊蝇的血迹。这些记忆在发呆里浮现的时候，我的嘴角会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意——原来得意真的不要贪大，哪怕打死了一只你可以倾泻仇恨的蚊子！我想起我读大学的时候，窗外的那棵歪脖子树了，我开心的时候，它可有可无，但我郁闷地囚禁在寝室里，翻来覆去“烙饼”的时候，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它。它的形状那么熟稔，从树干到枝桠到青黄相间的叶子，真的十分熟悉！毕业的时候，要离开了，居然没有别的不合得，对那颗歪脖子树突然留念和感怀起来，这样的一棵树，孤独和静默里陪了我4年，更甚的是，它还要无怨无悔地写真下一拨少年的愁思和郁结呢？！而它，那么坚守地包容你的秘密、甚至私隐。
它多么坚忍，也多么的令人亲敬！虽然，它只是一棵歪脖子树，而已。
我没有安全感。而且，管窥我周围的人群，我发现不是我一个人没有安全感。我发呆的时候，脑子是空的，放下所有。那个时刻，世间万象都为虚空。我觉得我在升腾，或许是麻木里的幻象，但毕竟是安全地升腾！因此我想到，在人们最为焦炙或者最为悲绝、凄惶的时候，我们总是听到这样的声音；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想，那时候的一个人呆会儿，没有别的，就是发呆。因为发呆着，就可以将急切或者忧虑暂时释放，求得须臾宁静和安全。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已经说得耳朵起茧子的话语了，但，这样的时刻，是心在发呆，还是心在激越，真是值得我们发呆地去想想。
我现在清醒的时候，逼迫自己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那么多功成名就或者富可敌国的人，他们最后的愿景不是做别的，而是去做一个慈善家？比如全球讶羡的比尔?盖茨，最终功成身退投入慈善事业。为什么，求得空了明净吧。空了，总是好的。物欲空了的时候，境界或许就满了。也或者，人在行进挣扎的时候，总免不了会有迷失和涂炭自我的行径让灵魂置于疏离，你把自己得到的再去掏空，是另外的一种精神救赎吧？
我不是一个有勇气活得完全明白的人，但我又想活得明白，在这种纷扰的心境下，亲爱的，我问你，除了发呆，我又能做什么呢？或者说，亲爱的，除了发呆，让我感觉到了幸福，我还有什么是可以幸福的呢？！
好了，洗洗睡，继续发呆！
一个故事：借花献佛
在我听到这个故事之前，“借花献佛”这句成语，我在嘴里不知讲了多少遍。
我还真不知道故事是这样来的。
在湖大印象茶室，我们选择了毗邻岳麓书院的户外，在秋日静明的天空下，朋友路云跟我讲了这个故事：
燃灯佛是一个名声很响的高僧。传说有一天他将探访某国。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一个虔诚却权力欲至上的信徒。为了表达他对燃灯佛的虔诚，他将全国所有的鲜花都收购了。他要把这些鲜花当作自己献给燃灯佛专有的礼物。
这一天，一个青年也慕名去拜见燃灯佛。他两手空空，表情戚然因为他手里连一朵献给大师的鲜花都没有。中午时分，又渴又饿的他来到了一座水井旁，看到一个姑娘在井边用辘轳汲水。姑娘明显气力不支，一桶水几经努力都没能打上来，而在姑娘的身边摆放着七朵漂亮的莲花。
青年心头一亮，对姑娘说：我帮你把水打上来，你能不能送我一朵莲花？青年想拥有一朵送给燃灯佛的花。
姑娘很善良，说，你是去献给燃灯佛大师的吧？我这莲花是从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采摘来的，我打水就是想把这些花好好洗濯干净，去送给燃灯佛大师的啊。如果这样，我们一块去好了。
这对青年男女于是结伴同行去到城里。
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见到燃灯佛的地方，看到的情景却是：这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虔诚叩拜的信徒，但是没能见到燃灯佛。
这时候，一个无手无脚的丑陋肉身在拥挤的人群里出现了，而且一直蠕动着前行。这个肉身的出现，，自然坏了人们心里对燃灯佛大师期待的虔诚，许多人心生厌憎，有人向其吐唾沫，更有果皮纸屑扔在他脸上身上。只有那对青年男女见了，并不嫌恶，主动为他引路。就在这个肉身浑然不顾自身境遇执著前行时，突然一条臭水沟挡住了他前行的去路。奇迹也就在这一刻出现了：那个青年奋然躺进臭水沟，让这个肉身可以从他的身体上安全渡过。当这个肉身蠕动着爬在青年身上时，令所有人惊讶不已的一幕出现了：一座艳惊四座的莲花宝座徐徐出现在众人眼前，佛光四射，天地澄明一而莲花宝座的中央坐着的正是那个女子。谜底给破译开来：原来这个女子是观音，青年男子是耶稣，而那个被人厌憎的肉身不是别人，正是万人空巷被人虔诚拥戴、笃信的燃灯佛。
这就是借花献佛的故事。
原来你可以爱那些别人不爱的人，原来你爱一个人不需要有任何的目的。
我不再说任何的什么。爱是怎样，信仰是怎样，虔诚是怎样，这个故事，一一得以诠释。
一个给了我开悟的非常好的故事，我在岳麓书院边的湖大印象茶室，听朋友娓娓讲叙，我觉得我的灵魂，那一瞬是真正的空了。
07’冬天写意
冬天了。
长沙的冬天似乎来得尤其突兀。一转眼之间，急骤寒冷的气温，给每个人都把冬天的气氛给营造出来了。满大街都是换上冬装的人了。忒不习惯。感觉任何人在强大厚实的衣装包裹下，远了，生疏了。特别是好看的那些女人，冬天，你见了，会有轻微摇头的感慨。
前些日子都在穿休闲T恤，走在路上，神清气爽的样子，现在陡然就开始怀念了。在玻璃橱窗前经过，我感觉自己比较像只北极熊。
我不喜欢冬天，极端地不喜欢。
于是想到去书店买书。这样打发日子，比较符合我的想象。
图书城那一片，都改名叫书香街了。报纸和电台里的吆喝，煽动了我的心动。周日下午，我去买书。
长沙的车听说每天以l50辆的速度递增。我现在出门，贼害怕的一件事就是泊车。我怕周日逛书市的人多，等会找不到泊车的地方，所以路过五一路米萝咖啡的时候，看到前坪有车位，我把车停下来，步行去帝王台书市一一不对，现在应该叫书香街了。
周日长沙的西餐厅人很少，这个城市的人都去干吗了？这算这个城市的遗憾吗？
米萝咖啡离图书城大概有300米的距离。我走着去。这样的姿态，应该很符合买书的虔诚。
我买到的书是：
赋格的《上海不插电》；
土耳其奥耳曼?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
日本渡边淳一的《爱的流放地》；
张爱玲的中短篇小说集《色，戒》（摆在旁边的她的《银帛》终于没买）；
贾平凹的《高兴》；
洪晃的《无目的美好生活》；
田玉川的《孟子与百姓生活》……
我去电脑里搜索我的书《时光向前，人生向后》。没有。
我不甘心，找了他们的一个导购。她热心地从资料库里找到信息，告诉我：进了50本，早卖光了。
我从遗憾转化成略微欣喜。
这个冬天，我真的不想做任何事了。只想安静随心。陪着书冬眠。
因为书让你安静。也不伤人。
2008絮语
2008来了，真的来了。
今年是儿子的高考年。
没有什么要说的，先祝儿子好运吧。
花了好些时间，给自己的2008做设想，结果想来想去把自己都惊讶了：最想做的事，居然是像郑渊洁一样办个皮皮鲁写作班——自己开个作文培训学校，教孩子们快乐地写作文。我曾经开过一个新概念作文班，教了一百多个学生，虽然只教了半年，但那是我认为最快乐的日子。
前些时候，凭着兴趣跟一个作文辅导班的孩子上了几堂作文课，孩子们的开心着实感染和感动了我，很想用余生的精力就去做这个。
我知道我的想法近乎落拓，但很逼真的就是这个。
我似乎别的兴趣都没有了。
平淡而幸福地活着的愿望，比什么时候都强烈。
吴仪副总理说：我退休以后，希望人们完完全全把我忘记。
那种安详超然的心态，着实给我感染。
很多人说，换一个手机号码，可以换回一种心情。而我在想的是：过完年吧，或许，我手机都弃绝不用了。
网络和手机绝对是病毒——它吞噬健康的心灵。
看了几集《士兵突击》，有一种激情被煽动的伤感。感觉自己活得很羞耻，也从根本上厌憎了悠闲而优越地活着。
当然，我放眼望去，更多的人在平庸而无耻地活着，让我切实感现了世态的不可亲爱。
好男人是一口深井
2006年12月26日中午。中博会开幕当天。华天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见到了率领香港代表团参展的香港特首曾荫权。
2007年7月，我去香港休闲，在翡翠台和明珠台经常看到曾特首的报道，一以贯之的儒雅、亲和，绅士装束、平静微笑，打造了他的招牌形象。最有印象的一次，是在香港的四季酒店，和当地几位朋友一块喝茶，电视上正跟踪报道曾特首出访新加坡的新闻。当时特首访问当地一家最有名的肉骨茶茶庄，但见他轻松愉悦地跟老板一块叙谈，亲善平和地和员工交流，坐下来好奇却用心地体会肉骨茶，平常朴实得与一般的茶客无异。我香港的那些朋友，看着电视的时候都说，他是我们香港民众喜欢的亲民温厚的好特首。
就是那次电视上看到的曾特首以及我朋友口中说出的评价，让我对这个政界要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因为更早一些时候，当在电视里看到上任交接的曾荫权时，我对这个男人的归类是：这应该是一个雷霆万钧、豪气干云、虎虎生威的伟丈夫。毕竟，香港政治舞台风云际会，这个能接过董建华印把之人，非常人也。事实上，他在香港真是一个传奇——没有念过大学而从十八万公务员中脱颖而出，成为政务司长统领公务员大军；曾经不被看好仕途，却以超高人气顺利晋升香港特首，从而在香港市民眼中，成为交口赞誉的具有昂扬奋斗豪情的“得香港骑士”。
而现在，曾特首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块用餐，我突然想到，为了我在香港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也为了一个伟岸男人在我心里自然升腾起的景仰，我应该向他敬酒问候，以此表达对这个香港亲善首脑的敬意。
我擎着一杯红酒走到特首身边，向他说出了我心里的问候，并大致表达了我对香港的宏愿。特首笑意融融地起身，端起酒杯，望着我，就像任何一个慈祥的长辈，说：湖南的经济环境越来越好了，这个城市里的人生活和事业的空间越来越大了，我希望你的事业和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好。特首的话很朴实，但真诚扑面，温厚的力量直达人的心底。同去的摄影师让我和特首合影留念，让我感动和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细心的特首在拍过两张照片后，把我引领到一个很方便拍照的角度，对我说，这个位置可能更好——我因此有了一次真情和激励含量最高的拍照经历。
一直在想着为男人分类。我想好男人大致应该分三种：第一种色彩绚烂的，第二种激情有力的，还有一种是儒雅深厚的。如果用一个比喻：第一种应该足湖泊，有很好的色彩和韵律，足以令年轻的心扉向往；第二种应该像大海，激情澎湃，给人鼓舞和力量；第三种，应该是一口深井，本色天然，安静永恒，给你感恩和幸福的体味。我们可以如此设想：再漂亮诗情的湖泊，你会向湖心随意扔下一颗游戏心态的石子吧，大海的张扬喧嚣总有令你躲避逃离的想法吧，只有那口老井，它不说话，人们看着，就有了亲近和归宿的感觉，轻轻地舀一口品尝，总是那么清冽和甘甜——那是生命敬爱之水。
又要感谢曾特首了，他给了我启动想象的钥匙，或者说，他就是一口澄澈、清凉、安静、温厚的深井。
是的，在举目可见的当代男人的浮躁、功利面前，安静、儒雅、亲善是男人亲切和珍贵的素养，好男人就应该如此。所以，好男人不应该是其他——他，只是一口深井。
理由不用多说，可以去想想画面感：真正的奥迪车上开车的那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个坐在奥迪车副驾位置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坚持我车的副驾，从不给不喜欢的人坐！
也因此，我不怎么轻易开车的原因，你给找着了：我甚至以为，很多时候，我的品质是不够我的奥迪的！
不要求满
十全十美只是个成语，不是现实。
10岁时你拥有天真；20岁时你拥有帅气；30岁时你拥有成熟；40岁时你拥有思想；50岁时你拥有安静……
我为你亮出你岁月鲜活的曾经，其实只想告诉你：我们恰恰在每个年龄里可能都在失去自己的曾经。
人生不同于水杯，总可以注入一个圆满。
上帝制造人的时候，总有偏心和疏忽。那个给了美丽颜容的女人，可能吝啬着不再给她聪明和智慧；而那个智慧超群的男人，恰恰又不肯给予他挺拔伟岸的身形。你看到的那个金钱泻地开着名牌车出入闹市的达人，风光背后，他也许有着秘不宣人的最大遗憾：他一生做的恰恰是自己孩提作文里最蔑视的事情；而那个做了自己最开颜事体的雅士，又恰恰穷其一生只能在物质的背后无力呻吟。
这就是残缺，这就是现实。而这，也就是生活。
生活是残缺的。
就如那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没有全的。你要求全，追求至死也只能是徒劳。皇帝只有一个，民众却有万千。何况，做了皇帝的那个人未必比凡人活得开心。所以，我们活着，总有倾注力量也无法了结的心愿，总有一辈子无以打开的心结；告别人世，总有无法填充的遗憾，总有亏欠他人的懊悔。这是当然，神都做不了的事情不可以强加于人。
因此，你要贪多，你要求满，你要把你的人生要求得无憾，那你注定不快乐不轻松。而且我要告诉你，那不是生活出了问题，是你自己出了问题。同样的生活，有人过得快乐，有人过得滞重，为什么？一个是知足常乐，一个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一定是这样。
朋友朵朵自己和老公的身家叠加，早过千万。国庆长假去乡下郊游，开的却是一辆轻捷普通的POLO。法拉利都买得起的人，为什么开POLO？她的回答很简单：就车的极致而言，法拉利就满了吗？我买车是让车服侍我，我可没想到去服侍车！
大凡幸福的人，总是开心于自己已经拥有的，已经快乐的，已经满足的，已经被别人羡慕的——因为他懂得享受当下。
别把满当成空，更别因为空疏忽了你的满。
人该满足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欲望。
人生不要求满。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