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除夕,冯丰在酒店里过年。
存折上有100万,那是李欢给的。因为他炒股起家的10万,是当初自己和他一起挣的,所以,他给了自己100万算做分红。
丰盛的菜肴,豪华的房间,她将自己的100万花得理直气壮,生平也没有这么单独享受过,仿佛一个女皇。她想,有钱真是好事,难怪,大家都那么拼命地挣钱。
昨天和叶嘉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没想到自己中途悔婚,成了落跑新娘,想起来,真的像一场噩梦。
提前给好友珠珠打了一个电话后,手机就关机了。她不愿和任何人联系,一个人的世界,清静而美好。
她躺在浴缸里,撒满玫瑰的花瓣,还喷了香精,满身的泡泡,浑身放松而舒适。
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没有英语单词,没有做不完的方案,没有叶嘉,没有李欢……所有的一切,会重新开始。
只是,心里隐隐疼痛,仿佛很麻木的那种,并不撕心裂肺,却慢慢渗透在骨髓里,钝钝的感觉,如一把磨不快的刀。也许,从自己见叶夫人第一面之前,这把钝刀就出现了,经历了这么久,它生锈了,割下去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随手拿一本时尚杂志翻一下,扉页就是芬妮的大幅照片。
芬妮穿一身旗袍,窈窕而温婉,充满东方女性的美丽气质,然后,文中说,她的新片票房很好。那部戏是大富豪陈姐投资的。她更换了经纪人,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了陈姐的手上。陈姐做了很多规划全力包装她,目前,已经有好几部大戏,好几个国际品牌广告等着她。香港的一些八卦媒体还拍摄到她和一个亚裔男子吃饭的亲热场景,那个亚裔男子是个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商界传奇。据八卦描述,该男子对她颇为上心,接受采访时宣称芬妮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芬妮,她走对了自己的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
冯丰翻看整本的娱乐八卦,这个世界一点也没变,什么都在照常运转,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窗子开着,屋子里冷飕飕的。
外面鞭炮声震天价响,李欢也不开灯,在黑暗里迎接自己在2l世纪的第二个春节。一部手机是关着的,跟这个世界的外界联系,就此全部被关在外面。还有一部手机是开着的,上面的号码,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晓得。
可是,她没有打来。他拨打她的电话,永远都是关机。
冯丰和叶嘉分手的消息来源于叶晓波。今年叶家前所未有地全家团聚,一起过年。叶晓波说,本来大家长叶霈是为了迎接三儿媳妇,才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可惜,结婚的当天,新娘子居然跑了。
叶晓波甚至有点幸灾乐祸,那是对家长权威受到挑战的一种幸灾乐祸:“老头子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了,找上门主动示好。可惜,人家不领他的情。这干他可是第一次啊,气得吹胡子瞪眼,哈哈……只是可怜叶嘉,在婚礼上被人放鸽子……”
这个消息,令李欢不知是喜是忧。他离开别墅,来到自己刚来现代时和冯丰一起住过的租屋,这房子,他早已买了下来。
冯丰是孤女,在C城没有自己的房子。他想,如果暂时无处可去,她会不会来这里?
心里是抱着一点残存的希望的,毕竟,她有这里的钥匙。
从早上到傍晚,他一直等着,那么强烈地期待着,自己在21世纪的第二个除夕,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度过,而且,只能是她。
比想回到自己的时代的心情更加迫切——如果她出现,如果她来!
终于,天已经黑尽,可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他也不开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夜里,拿着一瓶酒。时间仿佛是凝固的,还是去年除夕的那个晚上,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堆酒。
他给她打电话,对着关机的她大笑:“冯丰,我随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两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连陪我吃一顿年夜饭都不肯。”
冯丰在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中醒来,推开窗子,外面很晴朗的天气,几乎隐隐有些春色了。
吃过丰盛的早餐,她换了一身衣服出去闲逛。
大年初一的街上并不繁华,行人比往常少得多。
她抬头,看见前面的“御膳宫”。
忽然想起李欢买彩票中了3000元,两人在这里吃饭的情景。她走进去,点了几个菜。服务生有些好奇地看这个女人,在大年初一,一个人下馆子。
她拿起筷子,明明已经有些饿了,可是却一点也不想吃。坐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叫服务生打包。
一个人在商场逛了大半天,买了一身新衣服换上,出租车在一片小区的广场外面停下。
她走几步,仰头看,门窗都关着。此时此刻,那里才是最清静的地方吧。
门口静悄悄的,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屋子的酒味,一地的空酒瓶,李欢倒在沙发上,周围一阵污秽难闻的呕吐物。
李欢,这个没有半点长进的家伙!在21世纪的第二个除夕,依旧喝得酩酊大醉,一塌糊涂。
她皱皱眉,放下东西,去拉他。
他居然醒来,笑嘻嘻地看她一眼,伸手紧紧抱住她,仿佛在做梦:“冯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连陪我吃一顿年夜饭都不肯,我好饿……”
“你醉死算了,你还晓得饿?”
她半拉半拖地将他弄到房间,他实在太重了,好在还肯配合,自己走几步,否则,冯丰真要扔下他不管了。
他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冯丰松了口气,出去将小客厅打扫干净,里里外外地看看,才发现,这屋子里什么都没变,甚至,自己的书,自己用过的电脑都摆在原位。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走进厨房,拿出打包回来的饭菜热好。
她端了菜出来,腰被人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冯丰,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我怕你再也不肯回来了……”
她一把掀开他:“滚开,不知道另女授受不亲啊?不要动手动脚的。”
李欢气结,这是什么女人呀,简直是一个悍妇。
她皱起眉头,满是嫌恶的表情:“你快去洗漱,醉成这样,难闻死了。”
他气得飞快地冲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的胡碴已经剃干净,换了身衣服,醉酒的憔悴也遮挡不住满心的喜悦。
她已经摆好碗筷,见他出来,给他倒一杯热水。他在她身边坐下,端起碗,拼命地吃,吃几口,又停下,看着冯丰,嘿嘿傻笑,想起许久以前,自己和她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情景。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她瞪他一眼,“吃你的饭吧,以为我秀色可餐呀?”
他哀叹出声:“你这人怎么精神稍微好一点就张牙舞爪呢?”心里却是喜悦的,他宁愿看她这等模样,而不是生病时的柔顺憔悴。
心里,其实是很想问她,那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的样子轻描淡写,根本就无意对自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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