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曼谷追杀之谜
我叫柳韵,是那种虽无意招蜂惹蝶却总有麻烦自动找上门来的女孩。
当我像一片飘零的落叶,独自走在京兴市的大街上时,只要遇到能停车打落的地方,就总会莫名其妙地赶上一个怜香惜玉的车主,把自认为气派得足以金屋藏娇的轿车,突然停在我的身边,而后从车窗里千篇一律地伸出一颗男人的大脑袋,煞有介事地套瓷儿:“您给我签一个名行吗?”
在我不置可否、无言以对的当口,那大脑袋上的大嘴必要毫无新意地吐出实情:“姐们儿,说真的,您是章子怡吗?”
的确,如果我有兴趣,我一定有资格参加章子怡的模仿秀。我的身高一米七○,体重五十点五公斤,腰围一尺九,臀围二尺八,胸围二尺五,有着葫芦一般圆润的曲线。按照男人的说法:该鼓的地方都鼓了,该瘪的地方也都瘪进去了。我的皮肤呈奶白色;头发是深褐色的,没有染过,这是天然的色彩;眼睛也算大,只可惜双眼皮像闹鬼一般总是时有时无。但男人们说,这样的双眼皮最好,这才具有东方女性的朦胧美!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我作为刚刚从外地财经大学毕业的硕士穷学生,为了找工作,在京兴市浪迹两个星期,兜里花得只有几十块钱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被爱农银行京兴市分行录取了。对我的面试成功,在爱农银行一直流传着一段绯闻,说我是因为一张美女的脸蛋、一副妖精的身段才被录取的。当然,我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一个叫王学礼的考官圆睁着色迷迷的眼睛对我当众放了电,并诡称他所领导的信贷管理部有几个老的女性公民经常在家里写稿子,还总要出差,为了取稿和陪她们出差,特别需要我这么一个女性研究生,我是没有机会获得这个金饭碗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我刚一上班,王学礼却安排我出国了。只是要我陪同的,不是部里几个老的女性公民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作为男性公民的他自己!
当时,我除了在心里依然愚忠般地感谢他对我的格外关照之外,根本就想不到他会暗藏色狼之心,更想不到他的此次海外之行还要独自干一些见不得人的罪恶勾当。
此次出国,名义上是参加京兴市C科技中心举办的“金融与科技结合国际研讨会”,表面上会期是一个星期,可实际上,这个会议只像蜻蜓点水,进行了半天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则是组织者拉着用公款支付了会议费的国有企事业单位的代表们在泰国进行豪华七日游。
“这叫啥子?也叫酷吗?!”初入社会的我像个傻子,对这种利用国有单位财务制度上的空子,与所谓的会议代表心照不宣地一块儿损公肥私的勾当,不但看不惯,而且从心底里忿忿不平。
安安详详坐在旅游大巴车上的王学礼,对我的愤懑,报以微微一笑:“这也是与时俱进!”可我没想到,话音一落,他却把胳膊放到了坐椅扶手上,继而做无意状,有意把他的胳膊贴住了已经放在扶手上的我的胳膊。他的肉竟然挨到了我的白皮肤!
我倒像是自己做了贼,有一点紧张。心想:王领导不是对我这个可人的身体有什么想法吧?但是,我没好意思马上把自己的胳膊拿开,只得任他的肌肉挨到了我的白皮肤。一会儿,见客车上的导游小姐来了,我便找了个拿导游资料的借口,才把被他贴着的胳膊偷偷收了回来;心中那做贼一样的胆怯才得以消失。
日后像幽灵一般始终缠绕着我的色魔王学礼是从胡同里挣蹦出来的京兴土著。他自称三代务工,自幼家贫如洗。他的身材高大而粗壮,方脑袋,圆滚滚的胖脖子,留寸头,虽然只有三十五六岁,头发却已花白了。可此时年纪尚轻的他,不但是一名真正的中国教育体制下培养出来的国产博士后,而且已经出任了爱农银行京兴市分行信贷管理部的主任,号称享受国家正处级干部待遇。
与王学礼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发现有两个黑瘦的泰国男人,一个是白眼珠,一个是尖鼻子,总是不远不近、幽灵一样地跟着我俩,总是在我俩的周围不停地转悠。
“会不会有人抢劫?”我把那两个黑瘦的泰国男人悄悄指给王学礼看。
他似乎也有一点紧张,阴沉着脸观察一阵之后,才重新轻松起来,与其说是安慰我,倒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他敢!泰国人瘦小枯干,又都信佛!尿得很!”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还是笼罩了阴影,多少有了几许恐惧。
在琶提亚海滨,有一个叫帝皇娱乐股份公司的豪华娱乐城,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总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每当我俩从这里经过,王学礼总是留恋地向里张望。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也想巴结一下自己的领导,大概这也叫与时俱进。
他的脸上立刻掠过一缕疑云,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自然写在了脸上,他竟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对我的好意断然拒绝了:“不去!肯定是污泥浊水的,不适合咱俩的身份呀!”
在宾馆里吃罢不甜不咸的泰国饭,我俩就在各自的房间里午休了。很奇怪,这次他却变馋猫为乖狗,既没拉着我和他闲聊,更没对我进行黏黏糊糊的关怀。
我刚躺下一会儿,突然想起会议上发的一套材料落在他的房间里了,就急忙赶过来,敲他的门。但是,一连敲了十余下,竟没人回应。
我感到诧异,想那王学礼不可能这么快入睡,而且睡得那样死,便继续敲门。我的行为大概是被宾馆里保安的监视器发现了,不一会儿,一个泰国女服务员很快赶过来,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打量着,一副异常警惕的样子。她用泰国话夹着蹩脚的英语盘问我:“小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找人。”我有意说中国话,因为,与和我一样长着黄皮肤的人说英语,我感觉很别扭。
“What?”服务员没听懂我的话,睁大因为皮肤黑而显得眼底很白的眼睛。
我只好用英语陈述了我和王学礼的关系,并告诉她,我现在要找这个房间的客人。
服务员操着结结巴巴的英语告诉我:“客人已经外出了!”
“他走了!”我很诧异,就用英语问:“他一个人走的?”
泰国女服务员一对眼白占了眼球三分之二有余的大眼睛里洋溢出无尽的艳羡,用蹩脚的英语连比划带说地回答我:“一个女人开着一辆极为高档的轿车,接他走啦!”
“那女人长得什么样?”我很好奇。
“胖胖的,矮矮的,听说话,好像也是你们中国人!”服务员由于英语单词生疏,话说得很慢。
我越发好奇起来。因为,王学礼从来没说过,他来泰国还要约见什么人,而且还搞得这样诡秘。在泰国女服务员的审视之下,我感觉很不自在,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听到隔壁有了开门声,我想,王学礼一定是搞什么活动回来了。但是,我没吭声,一直等他敲响了我的门,我都佯装着酣睡,而且以后,我也一直没对他提起过我对他这次诡秘行动的发现。
晚上,我俩一块儿看了人妖表演,我第一次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尤物!人妖表演在“梅花梅花满天涯,越冷她越开花”的歌声里结束了。而王学礼又做了一件让我恶心的事儿:在我为他与人妖合影的时候,他竟像一个顽劣的地痞,拉下了人妖红裙的胸口,使人妖那本来已经半裸的巨乳完全裸露在他的胖脸之侧。没想到,那半真半假的巨乳竟成了美丽的花朵,许多照相的中外游客也甘愿沦为花蝴蝶,好奇的、拍照的,一片莺歌燕舞。而王学礼此时竟没认为这是污泥浊水,这样做不合身份。
就在我为人妖巨乳的裸露尴尬万分的时候,王学礼拉我又玩了一把酷:我俩脱离了旅行团,一块儿溜了出来。
他说:“我带你瞧泰国艳舞去!”
“不会是那种舞吧?我……”
一来,和一个大男人看裸体,我有点不好意思;二来,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黑瘦男人,大晚上的出门,独在异乡为异客,我多少有一点害怕。
“是艳舞!在这种鬼地儿,也要算高雅艺术。”
“只有咱们两个……”
王学礼把他的粗胳膊做健美运动员状,举在肩上用力攥了拳,说:“怕什么?”他还是拉了我的手,“溜达溜达!也算瞧一眼资本主义怎么个腐朽法嘛!”
进舞场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身后,似乎还有那两个黑瘦的泰国男人跟着,他们也从后面的一辆出租车里下来了。一个是白眼珠,一个是尖鼻子,绝对不会错!只是他们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我来不及指给王学礼看,也怕被王学礼讥笑为胆小、神经质,所以就没敢跟他说。
舞场里黑乎乎的,已经坐满了人。令我惊诧的是,满场里黑压压坐着的,竟有许多中国人。因为,我不但能听懂他们的话,而且还能听出他们的口音。王学礼自打一进门,就开始搂了我的肩,我没好意思拒绝他。他看一眼黑压压的大陆观众,颇为老到地解释:“谁让中国大陆禁锢呢!泰国人钻了体制的空子,咱们白花花的银子都流这鬼地儿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钻体制空子、吸引大陆男人来泰国进行黄色消费以大赚银子的人,还包括他的老婆以及一个已经被京兴市法院判处死刑并已执行的叫史学法的人。
泰国的所谓艳舞完完全全是人体的性功能表演,没任何美感可言,比脱衣舞还让人恶心。而且,安排在最后的节目,竟然是一个泰国猛男与一个泰国痴女的性交表演。看完了泰国性交表演,王学礼大概又认为到了需要保护我的时候,一双手臂,很自然地直接缠绕了我的腰。此时的我,仿佛有了羞涩疲劳,被一个异性搂搂腰,也真感觉不算什么了。这大概就是王学礼搞女人的本事。我这么一个美女的身体,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蚕食了。
从舞场一出来,我从王学礼的臂弯里扭头向后张望,此时,曼谷的海滨大道红灯闪烁,除了纸醉金迷的景象,除了在酒吧里饮酒作乐的人们,街上没有任何走动的人影,一片安然与恬静。
王学礼问:“你看嘛呢?怕人瞧见咱俩在一块儿?这又不是在京兴市!”
我没跟他提起发现两个泰国男人一直跟踪的事儿:“观赏夜景呗!”
王学礼笑了:“观夜景,您得往前看,干吗总回头瞧?”而后他又一语道破:“嘿,你别神经兮兮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人我顶着呢!”
我被他识破了内心的胆怯,便有了几分尴尬,娇嗔道:“你总不能把我怎么看夜景的事儿都领导了吧!”说罢,为了加重语气,掩饰尴尬的同时以示抗议,我便又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那两个泰国男人又跟踪上来了。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我分明可以看到:他们一前一后,一个是白眼珠,一个是尖鼻子,这回真的是千真万确,一点没错!
“后面!有人一直跟着哪!”我喑哑着嗓子、压低着声音,尖叫一声。
王学礼回头观察了一阵,而后他笑了:“宝贝儿,您的胆子也忒小了!恐怕还没针眼儿大呢!”
我再次回头,却见海滨的大道上除了在露天酒吧里喝酒作乐的人们,真的没有一个走动的人影,依然是恬静与安然。
“刚才,我看见……”
王学礼借势拥抱了我,我也在先恐惧后释然的心境中很自然地成了他的宝贝、他的俘获物、他的口中食。
我与王学礼的第一次上床,应该说,一半是他的索取,一半是我无奈的被迫赠送。没想到,身居要位的高级知识分子王学礼竟像老到的妇科医生一般精细,对异性的生理结构也像妇科医生一般烂熟于心。我俩刚一开始,他就发现了我的问题:“你!敢情有过男朋友?”
我感到尴尬,继而理直气壮地反问:“不正常吗?”反正我又没想做一个卖花高手,更没想在他面前装出处女状。
立刻,王学礼的脸上像白纸落黑字一般明显地写上了“失落”,他强颜欢笑地问:“你们……还好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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