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母的哭喊声中,黄美兰母子三人被清兵押走了。知县马上升堂,要查出刘永福的藏身之地。黄美兰跪在大堂上,只是昂首不语,对于知县的问话全当放屁。
知县恼羞成怒,说道:“本县早已查明,你就是匪首刘永福的婆娘!你不说话就能赖得掉吗?本县不想和你妇道人家为难。只要你说出刘永福的藏身之处!”
黄美兰终于开口了,却只说了三个宇:“不晓得!”
“不晓得?”知县怒得眼里冒火,“你敢熬刑吗?带上来!”
捕快、衙役押上了两个孩子,“阿妈!”刘成良、刘英娇一上堂,立时扑进黄美兰怀中。黄美兰搂住两个孩子,但捕快立刻把孩子从她的怀中抢了出来,并把他们背对背地高高吊了起来。
“放下我孩子!”黄美兰又惊又怒,站起来就要向孩子们奔去,却被两个捕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这时,知县的声音从头顶上冷冷飘过:“用不着皮鞭夹棍,吊上半个时辰,你两个孩子就都骨断筋残了!刘黄氏,虎毒不食子,这可是你亲生的孩子!”
刘成良和刘英娇看着母亲,哭着喊道:“阿妈!”
黄美兰咬着嘴唇,死死盯着两个孩子。突然,她冲着孩子大声说道:“孩子!咱们没做过亏心事,死也是屈死鬼!咬牙闭眼,想想你阿爸,就什么都挺得过去!”
知县大怒,气急败坏地喊:“收刑!”刘成良和刘英娇随即发出痛苦的叫声。黄美兰满脸是泪,绝望地大叫:“孩子,咬牙呀!……”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进来,禀报说:“老爷,冯大人到!”知县一愣,说道:“这里有堂事,先请到花厅侍茶!”衙役还来不及起身,冯子材已经带着护卫迈进了大堂。知县连忙起身,请冯子材上坐:“卑职迎接军门大人!”
冯子材看了看堂上又哭又叫的女人和孩子,故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知县说:“是刘永福的妻子、儿子,卑职正在追供。”
“放下!”冯子材平静地说。一班捕快、衙役面面相觑,看看军门,又瞥瞥知县,谁都不敢动。“我从来不说第二遍的!”冯子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知县只好叫:“放下,快放下!”
“有说话的地方吗?”冯子材这才正眼打量知县,知县躬身:“军门请!”
知县引着冯子材想往花厅走,不料冯子材走出大堂就不再挪步了,冷冷地说道:“县太爷呀,抓捕刘永福是老夫的差事。怎么,你要和老夫争这个功劳吗?”
“不敢不敢!”知县急忙低头。
冯子材道:“老夫六十有四,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还能给皇家出几回力呀?你年轻,前途远大嘛!”
知县更加不知所措:“军门大人栽培!”
“你的人犯都交给老夫吧。”说着,冯子材招呼护卫就往外带人。
知县目瞪口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直到看着冯子材一干人离开,才恨恨地放了一句马后炮:“冯子材,老不死,我,我参你!”
冯子材的护卫们押着黄美兰母子向属地走去。冯子材牵着马,走到了黄美兰身边,问道:“力斩法酋安邺,是你丈夫所为吗?”黄美兰侧头看了看这位军门,没有说话。
冯子材继续问道:“老夫不解,法国人兵精器利,而黑旗军不过是大刀长矛,何以杀得他们望风披靡呢?”
黄美兰依旧沉默。刘成良忍不住了,大声说:“你爱信不信,不信自己去看!”“不要乱说!”黄美兰急忙制止孩子。
冯子材哈哈大笑,说道:“还是童言无忌呀……”
笑声未落,只听有护卫高喊一声:“有刺客!”曾阿富从路旁的树丛中一跃而出,直奔冯子材杀来。
冯子材推开护卫,徒手与曾阿富搏斗。几个回合,曾阿富被打倒在地。护卫们一拥而上,把刀架在了曾阿富脖子上。
冯子材示意护卫放开曾阿富,冷笑道:“这位朋友,你以为冯某老得走不动了吧?你是什么人?”
曾阿富爬了起来,猛地跳到黄美兰跟前,将她拦在身后,说道:“我是——她丈夫!”
冯子材一惊:“刘永福?”
“对,我就是刘永福!”曾阿富扭头对黄美兰和孩子们说,“你们别怕!姓冯的,要杀要剐我担着,别跟女人孩子过不去!”
冯子材冷冷地看着他,不带一丝表情:“你也知道你犯的是死罪吗?”
“来就不怕死!”曾阿富一脸不屑。
冯子材微微点头:“我放你走!”
曾阿富愕然,随后问道:“他们呢?”
“一家人嘛,当然是一起走!”冯子材说。
曾阿富有些不信:“你可别耍花招儿!”
冯子材说:“冯子材打了一辈子仗,今天闭眼,也算戎马一生了吧。可是我从没和洋鬼子交过手,你交过,还打赢了!就凭这一桩,冯某甘拜下风!”说着一抱拳:“请受我一拜!”
曾阿富万分惶惑,急忙上前拦住:“不不,我当不起!”
冯子材道:“法国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我想广西边境,早晚会有一战!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赶得上!”转头吩咐护卫:“让路!”
护卫们闪开一条路,孩子们扶着黄美兰,跟着曾阿富快步离开。走了一段,刘成良忍不住迫上曾阿富,“曾大叔,你真英雄!”眼中满是佩服。
“英雄?”曾阿富有些无奈,“都成了老头子手下败将了!”刘成良搭话道:“大叔,回去我们不说,和谁也不说!”
救出黄美兰母子,曾阿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而此时的北京,同治帝的心情那才叫一个好。
北京的养心殿内,大臣们静候着皇帝早朝。行过大礼后,同治帝把一份奏折扔在了龙案上,大声说道:“你们都看看,这才叫折子!”
太监双手捧过折子,先递给了恭亲王,恭亲王匆匆看过,又传给另一位大臣。
同治帝扫了一圈下面的大臣,朗声说道:“左宗棠说得好,有我无敌,迎头痛剿!今天你退一尺,明天他就进一丈!这才叫掷地有声呢!”
大臣们都低头看地,同治帝继续说:“他和李鸿章,都保举船政大臣沈葆桢,前往台湾主持平乱。沈葆桢朕没见过,他行不行?”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番,还是看地,都不说话。
“全不说话?”同治帝发出一声冷笑,“朕找个明白人来说说!”
只听太监高声叫道:“皇上传翁同和回话!”不多时,翁同和进殿,跪地参拜皇上。
同治帝说道:“你把沈葆桢的来历,给他们提提醒!”
翁同和回复:“沈葆桢,福建侯官人,道光进士,授编修,迁御史,曾出任知府,经曾国藩举荐,出任江西巡抚;又经左宗棠保举,继任为福建船政大臣。”
同治帝打断了他:“说清楚了,他继谁的任?”
“继左宗棠之后,专主福州船政局,并主持船政学堂。”翁同和回答。
同治帝很是满意,故意又问:“他还有什么高亲贵友吗?”
翁同和说:“他的夫人林氏是已故两广总督林则徐的女儿。沈葆桢一向以其岳父为楷模。”
同治帝转头问恭亲王:“六叔,翁同和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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