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们就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了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取名晓玲。婆家虽不痛快,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因为他们三代独子,非要生个儿子不可。姐姐生了孩子不久,陈国平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的本性就开始显露出来。他自以为他这副白净娇嫩的躯体,不是干粗活用的,偏偏又与学问无缘。他把家庭的全部重担压在了妻子身上,甚至不感到丝毫的内疚。姐姐生性软弱内向,耐苦耐劳,只会把眼泪往肚里咽。软弱可欺更使他得寸进尺,姐姐生第二个女儿巧玲时,他竟没给姐姐吃一餐点心。要不是二女儿跟父亲长得~模一样,而使他舍不得的话,早被婆家送给人家了。后来,姐姐由于体弱流了一次产。接连不断的生育和过度劳累的折磨,姐姐已今非昔比,二十几岁的她已经过早开始衰老了,他们把姐姐纯粹当作了生育的工具。一个女人被作贱到如此地步,而仍在默默地忍受,这是女人的悲哀。李秀梅同情姐姐,但更恨姐姐的软弱。李秀梅对姐夫除了憎恨和厌恶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
李秀梅开始对小外甥女巧玲并不好,因为她的相貌太像她父亲了。可说实在的,巧玲比她姐姐活泼得多,容貌也并不比她姐姐差。两只大而黑的眼睛乌溜溜地转来转去,看起来特别机灵,话多而又特别懂礼貌,老远看到你就会喳喳地招呼你,长辈们听后没有一个心里不感到乐滋滋的。其实,李秀梅对两个外甥女一直有一种怜悯的感觉,她们的父亲总自顾逍遥,从不顾及她们,而姐姐又忙于家务和农活,脱不开身,加上家庭经济拮据,吃不上好东西,从她们俩瘦削的脸上明显可看出营养不足。她们父母离家已经整整六个月了,他们去外地干活为的是生儿子,现在离临产已经不到一个月。晓玲因为要读书待在家里,巧玲就留在外婆家。外婆前几天突然病倒了,头晕、厌食、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这些天可苦了李秀梅,既要照顾一老一少,又要干家务。好在外甥女乖巧,不但没有给她添麻烦,而且增加了许多乐趣。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李秀梅对外甥女的态度完全变了样,打心底里开始喜爱上她。现在外甥女就在她的眼前,在山脚的灌木林里乱蹦乱跳,甩动着两只小辫子,可爱的两只手抓着鲜艳的映山红。
“巧玲,今天我们收获不少了,回去吧。”李秀梅在外甥女身上掸了几下,外甥女的衣服上扎满了残枝碎叶。
“阿姨,回家后,我要三只玻璃瓶插花。一瓶放到楼上外婆房间,一瓶放在我们房间,一瓶放在大厅里。三天换一次水,我可能要忘记,你可要提醒我呀。”外甥女抓着阿姨的手,边走边高兴地说。
她们回到家已是中午时分了,外甥女来不及吃饭,马上就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了。
李秀梅对目前家里的境况很不安,总有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家里。事实上,自从姐姐出嫁后,家里似乎总缺少了点什么。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常显露出惘然的神情,即使做家务时也会显出心神不定。尤其近段时间,母亲几乎有些失态,尽管病情已经好转,仍会独个儿待在楼上很长时间,而不做任何事情;会默默地静坐在大厅角落里,双眼凝视着前方,只有当有人招呼母亲时,她才会惊醒过来,而问她在想什么,她总说:“没什么,没什么。”但从她强作笑容的脸上流露出她心底里有着难诉的苦衷。李秀梅对母亲的了解,使她懂得母亲内心深处的痛苦。李秀梅开始向母亲学做针线活,并不时跟母亲聊天,并且买来了毛线,和母亲一起织毛衣,想让母亲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可一天晚上母亲突然放下了毛线,眼里溢出了眼泪。
“妈妈,你怎么啦?”李秀梅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急切地问道。
“秀梅,我本来并不想让你知道,你比你姐姐强多了,”母亲流着泪说,“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我知道你待妈妈好,知道妈妈的痛苦……”
“妈,你别再为姐姐担心啦,又会担心出毛病来的。姐姐该生儿子了。”李秀梅安慰道。
“你姐姐太苦了,”母亲急促地解释道,似乎有些激动,“我真担心你姐姐难产,上次国平回来说起过,你姐脸色难看极了,身体也很虚弱,噢……她可能根本没力气生孩子。”母亲咬了咬嘴唇,眼睛朝上仰望着。
“别往坏处想,妈,现在可不比你那个时候,最坏不过开一刀嘛。”李秀梅想笑着安慰母亲,但很快被一股无名火压下来。“都怪这个该死的陈国平。”李秀梅愤怒地自语道。
“谁会知道你姐姐的命竟会这么苦,这都该怪我。现在我老在责备自己,是我害了你姐姐。要不准会过上好日子。乡文工团现在转正的几位,哪位能与你姐姐比?我吃过这么多苦,想不到我女儿会更苦。”母亲擦了擦眼泪,语气里带着叹息。
“我对陈国平从没产生过好感,他比骗子更无赖。”李秀梅说。
“他只是把爱当作了占有,是他本身的素质造成的,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姐的苦痛。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是你,你姐姐文静、稳重,而你总是火辣辣的,好像随时会惹出麻烦。”母亲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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