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女人
我坐在计程车里，思忖着自己今晚是否太过盛装了，透过车窗，我突然看见妈妈正在垃圾箱里刨着。天刚黑，三月里肆虐的狂风抽打着管道检修孔里冒出的蒸汽，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纷纷竖起了衣领。再过两个街区便是我要赴宴的地方，可我的车被堵在这儿动弹不得。
妈妈就在十五英尺开外。她肩上围了件旧衣服来抵御春寒，在垃圾堆里翻捡着，她那条黑白杂色的小猎犬正在她脚边玩耍。妈妈的每一个动作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她在研究刚从垃圾箱里拣出来的东西是否具有潜在价值时，侧着头撅着下唇的模样；她在找到她喜欢的东西时，两眼盛满童真的欢快样子。她的长发夹杂了灰色，乱蓬蓬地缠着，眼睛深深陷入了眼窝。可是现在的她仍然让我想起了我儿时记忆中的她……
书摘
在圣诞夜，爸爸一个接一个地把我们每一个孩子带到沙漠的夜色中。我裹着一条毯子，当轮到我的时候，我要求和爸爸分享它，但他说谢谢不用了。寒冷从来也不能打扰到他。那一年我五岁，我坐在爸爸的边上，我们一起仰望着天空。爸爸很喜欢谈论星星。他向我们解释过当地球在旋转的时候，它们是如何转过夜空的。他还教我们如何辨别星座，以及如何依靠北极星来航行。他喜欢指出那些闪烁的星星，对于像我们这样住在荒野里的人来说，这些星星是一种特殊的款待。那些城市里的富人们，他说道，住在高档的公寓里，但是他们的空气是那么的污浊，他们甚至都看不到星星。我们才不会失去理智想要去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交换住处呢。
“挑选出你最喜欢的星星，”那天晚上爸爸说。他告诉我，我可以永远地拥有它。他说那就是我的圣诞礼物。
“你无法给我星星！”我说。“没有人能够拥有星星。”
“那是没错，”爸爸说。“没有别的人能够拥有它们。你只需要赶在其他人这么做之前，宣布它们是你的就可以了，就像西班牙佬哥伦布宣布美洲是属于伊莎贝拉女王的一样。宣布一颗星星是属于你的，和那一样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我考虑了一会儿，认为爸爸是对的。他总是像那样推断事情。
我可以拥有任何一颗我想要的星星，爸爸说，除了猎户星座参宿四和参宿七，因为洛丽和布赖恩已经宣布那是他们的了。
我仰望着群星，试图找出哪一颗才是最好的。你可以看到数百，也可能是数千，甚至数百万的星星在沙漠的夜空中闪烁。你看的时间越长，你的眼睛就越适应黑暗，你也就能看到越多的星星，一层又一层的星星变得能够看得见了。那儿有一颗特殊的星星，在西面群山的上方，但在天空的低处，它发出的光芒比其他所有的星星都要亮。
“我就要那一颗，”我说。
爸爸咧开嘴笑了笑。“那是金星，”他说道。金星只是一颗行星，他继续道，相比于其他真正的恒星她要小得多。她看上去更大、更亮，是因为她离我们要比其他恒星近得多的缘故。可怜的老金星，她甚至都不能自己发出光芒，爸爸说。她的光只是反射光。他向我解释行星发光是因为反射的光是恒定的，而恒星闪烁是因为他们的光线是间断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喜欢它，”我说。甚至在那个圣诞节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金星了。你可以在傍晚的时候看见它，在西面的地平线上发着光，而且如果你早起的话，清晨在所有的星星都消失后，你还能看到它。
“不管怎么样，”爸爸说。“今天是圣诞节。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得到一颗行星。”
于是他给了我金星。
那天傍晚吃过圣诞晚餐之后，我们大家都在讨论外层空间。爸爸解释了什么是光年、黑洞和类星体，并告诉了我们猎户星座参宿四、参宿七和金星各自的特点。
参宿四是一颗红色恒星，位于猎户星座的肩膀位置。它是天空中你能够看见的最大恒星之一，比太阳要大上几百倍。它已经明亮地燃烧了几百万年，而且很快就要变成一颗超新星并燃烧殆尽。我感到很难过，洛丽选了一颗年久失修的恒星，但是爸爸解释道，当你在谈论恒星的时候，那个“很快”是数百、数千年的意思。
参宿七是一颗蓝色恒星，比参宿四要小，爸爸说，但是甚至比参宿四还要更亮。它也属于猎户星座，——位于猎户星座的左脚处，那似乎是一种巧合，因为布赖恩是个速跑健将。
金星没有任何卫星、人造卫星或者磁场，但它有着和地球相似的大气层，只是超级热——大概五百度或更高。“所以，”爸爸说，“当太阳燃烧殆尽，地球开始变得寒冷时，这儿的每个人都会想要搬到金星上去取暖。但是，他们首先必须要获得你的后代的允许。”
我们开始嘲笑所有相信圣诞老人神话的孩子们，在圣诞节除了一串廉价的塑料玩具以外什么也得不到。“从现在开始的年月里，当他们得到的所有垃圾渐渐损坏并最终被遗忘时，”爸爸说，“你们仍将拥有你们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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