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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贝卡,”苏西凝重地看着我。她靠得很近,连她眼影上的亮片都一清二楚,“你不是真准备等十年再结婚吧?”
“哦……没有!”我回答,“那不是认真的。”
“那你觉得卢克是你的白马王子吗?”
我停了下来。
“他是。”我终于开了口,害羞地说道。
苏西继续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我好一阵,然后下定决心似地说,“很好!”她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我要抛捧花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苏西,现在还不到抛捧花的时候呢!”
“我想什么时候抛就什么时候抛!”她手指着一小块凸起的雪地,“把你手上那束花放下来,要是你一直捧着,永远也接不到我这束!”她提起声音叫道,“塔欣,我要丢捧花了,可以吗?”
“好!”塔欣高兴地答道,“快过去,丽贝卡!”
“可我不想接啊!”我有点不高兴地说。
不过伴娘就我一人,所以我还是听话地到那块指定的地方等着。
“帮我拍下照片。”苏西对摄影师说,“嗯,卢克在哪儿?”
情况有点不对劲,慢慢地每个人都挪得离我远远的。我突然发现塔欣和伴郎都在跟别的宾客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冲着我微笑,好像期待着什么。
“丽贝卡,准备好了没?”苏西说。
“等等!应该找很多未婚的女孩站一块儿……”我大叫,可是已经太晚了。
“快接,丽贝卡!”她喊着,“快接……”
新娘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我必须跳起来才能接到。捧花比我想像的还要重。我默默地注视着它,有那么点儿害怕。我后来发现捧花上有个小信封,上面写着“给丽贝卡”。
苏西的捧花上面有给我的信?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苏西,她对着那封信高兴地点点头。我的手有点颤抖,打开了信封,里面好像有个沉沉的东西,是个……
是个戒指,包在棉花里的戒指!还有张便笺纸,上面是卢克的字迹。上面写的是……写的是……“你愿意……”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戒指,想控制自己,可觉得整个世界闪闪发亮,血液都冲到了脑袋里。我头晕目眩地抬起头,看到卢克正从人群中向我走来,双眼充满热情。
“丽贝卡……”他说,站在一旁的人深深吸了口气,“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听到周围的人欢呼起来。
上帝,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说话的声音简直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真是不敢相信!
“布卢姆伍德小姐,我很荣幸。”卢克笑盈盈地说,“如果要我再等五年,我会等,甚至八年、十年。”此时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儿吹动彩带的细微响声。“可是我希望那一天来临的时刻最好不是五年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哽咽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微微点了点头。卢克抬起我的手,拿起了戒指。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卢克要娶我了,他肯定计划了很久,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我看看那枚戒指,泪水开始泛滥。这是枚古董钻石戒指,金质的指环上面刻着弯曲的花纹。我从没见过跟这个一样的戒指,真是完美极了!
“我可以帮你戴上吗?”
“可以。”我小声说。
卢克把戒指戴上我手指,看我的眼神比以往都柔和,然后热情地吻我。周围的人开始欢呼。
我不敢相信,我订婚了!
我现在“也许”已经订婚了,不过我可不会兴奋过头。绝对不会!
我知道有些订了婚的女人满脑袋就想着操办个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我才不会跟她们一样,让这事儿影响正常生活。最重要的不是婚纱,不是鞋子,而是长长久久、相知相惜,信守彼此的誓言。
我放下手中的保湿乳液,停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丽贝卡,”我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道,“你愿意让卢克成为你……我的……丈夫,无论富贵抑或贫穷……”
这些句子让我全身颤抖……
我皱了皱眉头,停了下来,这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好好练习,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仪式只要简单愉快就好了,不用费太大劲儿,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
也许我们可以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秘密结婚!突然间我似乎看见自己和卢克在一座小教堂里,跪在意大利神父面前。这多浪漫啊!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卢克以为我死掉了,于是自杀,接着我也随他而去。这将成为一段令人啜泣的悲剧,我们为爱而殉身,人们一齐歌颂我们的爱情……
卢克的声音突然从卧房外面传来,一把将我带回现实。苏西婚礼过后,我俩一直住在我父母家。吃完早餐后,他在给我爸妈做仲裁呢——他俩在争论到底有没有登陆月球的事儿。
“你爸妈找了个结婚的好日子,”他说,“你觉得……”
“卢克!”我打断了他,“慢慢来好吗?”我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刚订婚,没必要那么快就决定结婚日期。”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为自己的理智感到骄傲。这是我这辈子惟一没让兴奋冲昏头的时候。
“你说得对。”卢克过了一会儿说,“那日子是急了点儿。”
“你真这么想?”我若有所思地喝了口咖啡,“那……告诉我……他们订的是什么日子?”
“今年六月二十二日。”他摇摇头,“真的急过头了,离现在就几个月。”
六月二十二日?妈妈在想什么啊?
虽然……我觉得夏天结婚挺不错的,而且今年没什么事儿会妨碍到结婚……如果真在六月结婚,我就可以马上开始找婚纱和头饰,还可以开始看《新娘》杂志!没错!
“其实,”我随口加上一句,“也没什么理由再拖延下去,既然决定结婚了,就放手做吧,没必要再等了吧?”
“你确定吗,丽贝卡?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逼你。”
“不会的,我很确定。我们就六月结婚吧!”
我们要结婚了!太棒了!我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简直雀跃不已。
“那我等会儿跟我妈说说这事情。”卢克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一定也会很高兴。”他瞄了眼手表,“嗯,我该动身了。”
“好吧,”我试着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你不想让她等太久对吧?”
卢克准备在伦敦陪他妈妈埃莉诺一整天。她正准备飞去瑞士,说是去那会老朋友,其实谁都知道她是去那儿做拉皮手术。
我和爸妈下午会跟他妈妈碰面,每想起这个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换作去见卢克的爸爸还有他继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人可好了,不过他们最近去澳洲看卢克的姐姐了,所以我们只好先去见埃莉诺。
埃莉诺?雪曼——我未来的婆婆!
“卢克,”我试着把握分寸,“你觉得我们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会怎么样?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你妈妈……跟我妈的性格差很多吧?”
“她们会处好的,我保证。”
他根本没懂我的意思——我知道卢克很尊敬母亲,我也知道儿子要爱自己的妈妈。可是从他小时候起,他们就没见过几次。卢克总试着补救母子之情,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我走到楼下厨房,妈妈一手清理餐桌一手拿着电话。
“对,”她说,“是布卢姆伍德,你可以传真过来吗?谢谢。”
“好了。”她放下电话,看着我,“那是打给萨里镇报社的,刊登结婚启事。”
“又是结婚启事?妈妈,你到底登了几个啊?”
“没几个!”她替自己辩护,“五家报纸而已。丽贝卡,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啊!”
“我知道,可是……”
“好了,听着。”妈妈有点激动,“你是我们惟一的女儿,我们要给你办个梦幻一样的婚礼。不管登报声明、花篮还是苏西他们用的马车……我们一直存着钱,为这个存了好多年了!”
我突然觉得特别感动,妈妈和爸爸积攒了那么久的钱,而且从没跟我提起只言片语。“我……我都不知道。”
“好了,我们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妈妈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卢克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定了日子?本来那一天所有的地方都订满了,刚好有人取消,不然就要等到十一月了。”
“十一月?”我把脸拉下来,“那可不是结婚的好时候。”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先把那个时间定了下来。你看,我在日历上做了记号。”
我伸手去拿冰箱上的日历,翻到六月,看到几个红红的大字:“丽贝卡的婚礼”。
看着那几个字,我觉得怪怪的。我真的要结婚了?
“我在杂志上看到几个讲婚礼庆典帐篷的好点子,拿给你看看。”妈妈说。
她从身后拿出一大堆新买的杂志——《新娘》、《摩登新娘》、《婚礼与家》什么的,每本都亮晶晶的,真让我垂涎欲滴,跟一盘好吃的甜甜圈似的。
“老天!”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贪心,“我从没看过《新娘》,都不知道里面写些什么呢!”
我迟疑了一下,手指滑过其中一本杂志——真不敢相信,我现在可以大方地翻这些杂志了,根本不用偷偷摸摸,不用像匆忙地往嘴里塞饼干还生怕被发现。不过这个习惯有点儿根深蒂固,我几乎没法摆脱。即使手上戴着戒指,我还在假装对它毫无兴趣。
“我觉得参考一下还是必要的,”我随便地说,“了解下潮流,看看有些什么选择……”
那些话真是白说了,因为妈妈根本没在听。我开心地往沙发上一躺,顺手拿起一本杂志。接下来的十分钟,我们没有说一句话,牢牢盯着图片。
“找到了!”妈妈突然把杂志转过来,好让我看看那个银白两色条纹的婚礼帐篷。“看起来还不错吧?”
“很漂亮!”我往下继续看伴娘婚纱还有新娘捧花,然后看到杂志上的日期。
“妈妈!”我喊道,“这是去年的杂志!你怎么去买这种旧东西啊?”
“我是……在医院等挂号的时候拿的。”妈妈支支吾吾,“别管那么多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暂时没有,”我含糊地答道,“我觉得简单点就行了。”
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幻象: 我穿着一套纯白婚纱,头上戴着闪耀的金饰,白马王子在前面等我,旁边站满了欢呼的人群……
好了,别想了。我可不能被冲昏头脑,一定不能。
“我同意。”妈妈说,“你想要高雅、有品位的婚礼。你看,金灿灿的叶子盖着葡萄串,我们也能这么装饰。亲爱的,你认识能做花童的双胞胎小孩吗?”
“没有吧。”我有点遗憾,“哦,还要买婚礼倒计时钟!还有婚礼记事簿、新娘日记之类,可以把每天的大小事情都记下来。你觉得我是不是该买些?”
“绝对要!”妈妈说,“如果不买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她把手上的杂志放下,“丽贝卡,要记住,一生就一次婚礼……”
“哈啰!”我们听到敲门声,一齐往那个方向看去。
“是我!”贾尼丝在玻璃窗外向我们挥挥手,她是我们隔壁的邻居。
“贾尼丝!”妈妈叫道,“进来喝杯咖啡吧。”
“好啊,”她走进门,给我一个拥抱,“亲爱的丽贝卡,恭喜恭喜!”
“谢谢。”我有点害羞。
“你手上的戒指真漂亮!”
“两克拉,”妈妈马上说,“是古董呢,传家宝!”
“传家宝!”贾尼丝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哦,丽贝卡!你打算怎么准备婚礼?在纽约?”
“丽贝卡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妈妈稳稳地说,“全由我来办。”
“好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贾尼丝说,“日子定好了没?”
“六月二十二日,”妈妈一边准备咖啡一边说,“下午三点在圣玛丽教堂。”
“太好了!”贾尼丝放下杂志,突然认真地看着我,“丽贝卡,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嗯,说吧。”我有点担心地说。
“要不我来给你化新娘妆吧,真的,婚礼上的人我都能化。”贾尼丝深吸一口气。
“太好了!”妈妈欣喜地叫了出来,“丽贝卡,这可是专业化妆啊!”
“嗯……真是好极了!”
“我在学校学了很多呢。还有一大本书,有好多妆容的图片,可以给你参考。我把书带来了,你看!”贾尼丝把书打开来,一页一页地翻,里面模特儿的妆看起来很过时。
“这是公主舞会妆,给年轻女孩化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里还有……埃及艳后妆——要是你想夸张点就化这个。”
“还不错!”我虚弱无力地说,“到时候我再看看吧……”
唉,我永远都不要让贾尼丝碰我的脸!
妈妈端来杯咖啡,“你会请温蒂做蛋糕吧?”贾尼丝对她说。
“当然喽!”妈妈说,“你还记得温蒂?普林斯吗,住梅布里大道的那个?”她跟我补充道,“给你爸爸庆祝退休的时候,她做了那个带割草机图案的蛋糕。她手艺可棒了!”
我记得那个蛋糕,上面的糖衣是绿色的,割草机是拿了个火柴盒涂了颜料做的,盒子底下的标签都没给绿色颜料盖住呢。
“这些结婚蛋糕都不错。”我试探着把杂志拿给她们看,“伦敦有家很特别的店,也许我们可以去那儿看看。”
“哦,可是我们一定得让温蒂来做蛋糕,不然她肯定会失望的。”妈妈突然表情凝重起来,“你知道吗?她老公最近中风了,那些糖做的玫瑰花可是她的精神支柱啊。”
“是这样哦,”我有点罪恶感地放下那本杂志,“好吧……那应该还不错吧。”
“我们挺喜欢汤姆和露西的结婚蛋糕的,”贾尼丝叹了口气,“我们把蛋糕最上面那层留了下来,准备给他们孩子做洗礼时候再用。他们现在就在城里,应该不久就会过来跟你道贺呢。时间真快,他们结婚都一年半了!”
“真的吗?”妈妈喝了口咖啡,笑着说,“他们有没有……”妈妈委婉地问,“正式开始组织家庭?”
“还没,”贾尼丝笑得有点勉强,“他们大概想多享受会儿二人世界。他们还年轻,那么爱对方,而且露西挺专注于工作的。”
“我想是吧。”妈妈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太晚了还是不好……”
“我知道。”贾尼丝也同意。
她们突然一起转过来看我,我觉察到他们指的是什么。拜托,我才订婚一天而已!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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