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音(Han Suyin,1917- ),中西混血儿,著名英籍华人女作家,国际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曾先后在燕京大学和比利时布鲁塞尔大学就读。1952年,她的自传体小说《瑰宝》刚出版,就在西方世界引起轰动,奠定了她在国际文坛上的地位。韩素音的作品几乎都与中国相依相恋,她一再回访中国,脚踏故土而追寻历史风尘;她多次会见和采访中国国家领导人,并写下一系列关于中国问题的专访和纪实作品。
1980年代以来,韩素音的作品陆续被翻译介绍到国内,如自传《伤残的树》、《无鸟的夏天》、《凋谢的花朵》、《吾宅双门》、《再生凤凰》,小说《青山青》、《等到早晨来临》、《迷人的城市》及传记《周恩来的世纪》、《早晨的洪流:毛泽东与中国革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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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打湿的东方之恋(施军)
一段凄伤哀婉、缠绵悱恻的爱情,一个动人心魄、回荡不息的故事,一片历史与人性、文化与情恋撞击的回忆……《瑰宝》中动荡的香港和难舍的爱情已沉落在沧桑深处,可是,那些已逝的时光伴随着感人的故事在我们的时尚生活中不断流淌,它们成为历史与爱情的见证,让一种生命精神与一种如水风情相伴复活,让那些曾有过的信仰、尊严、庄重与爱情一起重新在人们心头升起。
《瑰宝》是当代一部描写中国式爱情及中国文化意识的最重要小说,它明净而幽深、缠绵而大气、发人深思而耐人寻味,它的含蓄意味隐藏在动人的故事、细致的情节以及睿智有趣的对话中。这部有关爱情的小说,用生命诠释着历史和文化、政治与国家,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小说中的爱情荡气回肠。在这股冲击我们心灵的艺术力量中,历史、文化、人性、政治与爱情重叠交错,细密铺展,让小说充满了思考的看点,也遍布着不同的趣味,使不同的眼光都能被吸引到故事中。
这个故事描写了一个中比混血的恋爱中女性韩素音在家人亲情、千年故土、异国情人、中华情结和西方文明之间的辗转回环,以刻骨铭心的情恋回忆描写了个人命运与历史、文化、人性之间含蓄而深藏的关系。一个温情而柔韧的中国女性执着于爱情、向往理想生活和自由精神,这些渴望与割舍不断的中国血缘纠结在一起,就像进入了一个生命迷宫,而素音难以找到走出迷宫的阿里阿德涅线团。英国式的教育与中国式的性情相缠绕,使素音的爱情复杂而脆弱,它抒情、浪漫、动人、顽强,却又难以逃逸出历史。
韩素音做过记者,擅长纪实叙事,有几部纪实作品在国际上享有声誉。这部小说融合了作者的纪实特长和才思,根据作者的真实经历虚构而成,因此有鲜明的历史感、真实感又有深藏其中的艺术意味,两者的融合使这部作品的艺术魅力至今不减。小说中的人物有许多关于爱情的思考和对话,其中蕴含了作者对时代的敏锐体验和对人性的忧虑,这些思考流荡在人物风韵和情物细节中,在作者那具有新闻纪实风格的笔下简洁明晰又含蓄生动,既会引发人们阅读故事的渴望,也会产生耐人寻味的想象,锐利而敏感的情思、机智而聪慧的语句常让人们仿佛进入了一个迷人的伊甸园而走走停停,既容易被诱惑又不愿意停下来,被不断吸引着往下读、去耐心地体味其中的情思风韵。
所有的好书都是耐读的书,你可以把《瑰宝》在身边放10年常读,仍然会觉得它风韵不减,充满迷人的魅力,它的含蓄深沉使它就像一潭深不见底又碧清怡人的潭水,你不知道潭水中藏着多少神秘,但你可以在这潭水中时起时伏,慢慢触摸那些珠玑之句。现在,它在1952年出版并风行欧美后,时过55年,仍然像维纳斯的诞生一样含蓄朦胧、神采奕奕。自从有了电影,人类又多了一样好玩的东西,但也多了一样讲故事的艺术,好电影常常从好小说中汲取灵感,并且相互印证艺术价值。《瑰宝》就是这样一部被电影印证其艺术价值的小说,它在1955年被20世纪福克斯公司改编成电影,并获得了两项奥斯卡桂冠。很可惜,这部小说直到今天才被译者和出版者慧眼识中,捧上人们的眼前,相信它很快就能成为一些读者所崇奉的“瑰宝”。
《瑰宝》的最强大、最动人力量主要来自作者对爱情与信仰冲突的悲剧性情怀,这既是作者的心灵体验,又是作者的文化体验。《瑰宝》的感人力量来自对历史之神的敬畏、来自对人类文化交融为一的乐观与坚定,这种文化交融基于人性的相互理解、宽容与同情。作者对于历史和文化的预言性感受,在今天的全球化时代已全面实现,这足以证明小说既有深入人心的魅力,也有深入历史的力量,当然也包含着作者灵动的想象和深刻的体验。历史体验和文化融合来自人性深处,它可以冲决一切非人性的阻扼,使两个人相互理解以至相爱。爱是强大的人性表现,因为它没有种族和年龄限制。就像素音与马克一样,尽管他们有重重顾虑、受到各种阻扼,甚至没有可能一起生活,但这不能阻止他们心心相英刻骨相爱。
让他们感到困难的,主要来自素音内心深处的中华情结。《瑰宝》以悲悯的情怀和细密的笔触描述着中华之恋与情人之恋的纠结,描述着两者的难以两全。那种感受温情缱绻而又依恋难舍、深沉痛苦而又激情四射。今天看起来,有一种泰坦尼克号沉没后的遥远回想和悲壮感受。在书中,1949年3月直到1950年8月的香港繁忙、动荡、不宁、混杂,但又充满了素音与马克相爱的温馨与激情,你甚至可以闻到当时他们经过树林和草坡时的树味与草香。但是,这样一种梦幻般的爱情因为时代巨变和文化碰撞而令人紧张不安。再加上,香港在经济上的殖民地化和在精神上的资本主义化,与中国大陆的共产主义形成了对垒,因此这块土地上的文化和精神极富于暗示意味和代表性,而素音与马克的爱情在这样一种生存背景中更显得意味深长、更具有某种象征意味。
1949年到1950年间茫然不安的香港就像一艘雾中的轮船在小说中呈现了出来:风物、人情、文化都栩栩如生。当时香港接纳了大批大陆的移民,既承认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又对共产党政府惴惴不安,在哀悼过去生活的同时,又努力去建立一种新秩序。在这样的矛盾冲突中,唯一不能改变的是爱情、是素音的中华情结,而素音与马克的爱情就是这种情结的表现。因此,马克常说中英文化不一样,却又努力融入中国文化,而且很愿意去新中国做英国的记者,而素音则一方面持守故土情结,一方面又因受英国教育而不断用西方文明的眼光来审视中国文化。这样,中西文明和价值观念在两个情人间不断碰撞、融和,表现出两人的睿智和理解,让小说发出一种令人深思的光芒:历史不能摧毁一切,文化也不能强制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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