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人的纤细与美丽,你完全可以在丹慧的身上得到完美的印证。
她的诗,总在温柔清丽的质地中透出一股引人遐思的深深余味,让人禁不住醉入那场虚无缥缈的无声意境之中,谴锩思绪……而这一篇篇美丽动人的诗歌,是怎样从丹慧的冥想中悠悠诞生的呢?
丹慧说:“我觉得诗对我来说,应该是一种天性,是我与生俱来对诗的一种感应。我的性情很多愁善感,常常会被生活中的某些事物触动,也许是我看了一个人,不管是男孩女孩,他有一种特别的美感让我很感动,或者是有一首诗、一句话、电影的一个镜头、一首音乐,它们让我触动了,让我感动得流泪,让我潜在的一种天性想要去抒发去表达。于是就写了很多很多的诗。”
“我想诗跟我之间应该是一种并存的关系,我并没有说一定要留住不让它走,但是当它留在你的躯壳里面、血液里面的时候,你也不能把它赶走;而且它有时候还会突然冒出来!所以我并没有很刻意地去寻求灵感,很多时候是一种生活的积累。而只要在忙碌的生活中有一点点空隙,很多积累的灵感就爆发出来了。”
这般咏叹诗歌的天性,在丹慧还是个国小三、四年级的小女孩时,便已深植在她心中。老师教大家上作文课的时候,丹慧便会写一首短短的诗,因为她总觉得那个题目用诗就可以表达了。而小小的丹慧,便已展露了创作诗歌的天赋才华,虽然以诗代文,老师看了,却一样给她高分,因为她真的写得好。
那么丹慧为什么如此钟爱诗的创作呢?
“我觉得诗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有些东西也许我想表达,但是如果用文章或是日记等等的形式,可能别人一看都懂了吧。但是写诗还带有一种隐秘性,不容易被别人一眼看穿,只有我自己才能懂得其中的奥秘。那是把自己当时的心境留下来的一种微妙的感觉。所以如果要写作文,我都觉得用几句话已经完全够了,我要表达的那种感觉已经点出了,或者说故意不让它点出这种感觉,留一点空间,不要完全讲破。如果写得多了,反而显得罗嗦!所以我特别喜欢诗的这种简洁、这种留点余味、这种让人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的意境。有时读些唐诗宋词,或是徐志摩、泰戈尔等人的诗,我看了之后会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就是觉得此中有深意,你没办法讲出来,但它就是吸引你。”
丹慧的诗歌,以往多半是和丈夫李自健的油画作品相互辉映。然而,从来没有学过画的丹慧,这次却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天性,和一股泉源涌现的灵感,拿起画笔,为自己的诗歌画了许多令人惊艳的白描插图。
说起这一段有如神来之笔的创作因缘,丹慧欣喜地表示:“我这个画,我真的觉得是艺术之神加被给我的啊!一开始是因为《皇冠》要给我丈夫画插图,可是他的画是写实的风格,如果要配合我的诗虚幻的感觉,他也满辛苦的,所以我就觉得要是能自己画就好啦。于是我就拿了笔随便画了一幅,画完自己看一看,好像还可以!于是我就又画了两幅,然后拿给我丈夫还有两个小孩看,他们一看都说,哇,不得了,说我画得很好。他们的赞美给了我更大的信心,我想我也是能画的啊,所以我就不断地画,而且很有灵感,三天就画了二十几幅!我从来没画过,完全凭天性,也没拿什么人的作品参考,就是看我自己的诗,然后把诗意用铅笔画出来。”
“后来很多人看到我挂在家里的那些画,都说画得好,尤其是林怀民先生,他跟我说’你真是太不简单了,画得太好了!你是好安静的一个人!做为一个女人来说,你在这样的现实环境中,还能保持着这么一块自己的天地,实在是太难得了!‘说完他对我深深地一鞠躬!我当时真是不好意思,觉得他太客气了,但是也相当地感动!”
“我把画传真给曾毕业于大陆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现在的艺术理论教师,他也给了我很多宝贵的意见。他认为我的画正好跟我的诗是相通的,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且我画画的这一种天性很自然,他说艺术就是要保持这中真情,要真正把你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很潇洒的呈现出来,没有受到什么限制,也没有受到什么框框的阻碍,他觉得这是艺术追求的最高境界。当然他也说我不一定每一幅画都很成熟,但是方向正确,能够以天性追求艺术,才是真正纯净的艺术。”
诗人丹慧与画家李自健的结合,虽然如神仙眷侣般的羡煞旁人,但是两人都身为艺文工作者,在现实生活中难免会遇到重重的困难与阻碍。而全力支持丈夫事业的丹慧,又是如何坚持自己创作的理想呢?
“我想对一个艺文工作者,现实生活中的这些障碍,其实都是表面的,最大障碍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写诗是一个虚幻缥缈的东西,但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你要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当你在扮演这么多角色的时候,你这个诗人的角色就会显得矛盾,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我把过多的精力花在写诗上面,会不会耽误了对小孩、对家庭的责任?所以艺术家都是在现实和理想的挣扎之间求得一种均衡,这种苦,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而写诗在我的生命中,就好像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那种轻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对现实的矛盾。身为艺文工作者,内心与生俱来就是会有一种精神的追求,但是面临现实的压力,很多人便容易丧失这种天生的灵性,而屈服于俗世的喧哗,尤其是女人,很容易放弃自己。于是很多人不写,或是写的很俗,或者说顺应很多人的需要,随波逐流。而我觉得我能挣扎下来还保持自己的天性,还能要求一种真正纯净的艺术,完全是靠着一股倔强。不要去多想,只管我行我素地把自己关在一个角落里面,做自己的梦,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精神上这种追求。”
因为这样一股永不放弃的倔强精神,丹慧在繁忙的现实生活中,只要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就会继续她的创作。一方面也因为丹慧得天独厚、源源不断的艺术才华,所以这些创作其实只花了她很少的时间,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在现实生活中扮演妻子、母亲等角色时所应尽的义务。
丹慧说:“我想一个艺术家,他的作品会有一种气质,而这样的气质是和他一体并存的。但是他如果屈服于现实生活的压力,而放弃了对艺术的追求,那么他整个人就会平庸。这种平庸,会让一个人在生命里无形中失去了很多,可能过了很多年以后朋友相见,也会觉得这人变了,就算这人外表变得漂亮了,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在灵性的贫乏,只是徒具躯壳。我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人就像小蚂蚁,你文章写得好又怎样、你钱赚得多又怎样、你爬上了什么崇高的地位又怎样?最后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所以我也没有特别的想要追求世俗的名利。但是我的诗歌会让我超脱一点、精神一点,它能够改变一个人对于生活价值的经验,而最重要的是,它丰富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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