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点《水浒》 偶然捡得一笔记本，上载诸多趣文，择其批点《水浒》一段披露之， 以招失者。 酒家道：“肉便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是要搭配？是要外 汇？还是留给关系户？） 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 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只怕人不买你的，一 看就知道是个旧买卖人。） 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醉？”（笑得好，问得 好，看你再有何话说？） 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初入口时， 醇酞好吃，少刻时便倒。”（少说几句，省点唾沫多好，没人将你当哑巴给 卖了。） 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那里肯将酒来筛 。（对，对，就该这么对付他。） 武松焦躁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爷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 ！”（哈哈，耍起泼皮来了，吓唬谁？反正都是国家财产，你“粉碎”了才 好哩！省得我站柜台。） 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哪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什 么？”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抄白官司榜文。”（哪有 售货员紧赶着和买东西的人拉近乎的道理！） 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晴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 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大虫真是可恶，哪里的人不好吃，偏偏跑到这景 阳冈上，吓得人不敢过冈，挤住在这店里给服务员添麻烦。） 酒家道：“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 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明日慢慢凑的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 ”（叫他“就我此间歇了”，铺床叠被、扫地抹桌，难道不都是你酒家的事 ？纵使整月不住一个人，你的工资不是照发！推都推不出去的反倒往回里 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武松看了，笑道：“我却怕什么鸟！”（鸟？鸟是什么？） 一九八六 采访武大郎 自从方成画了《武大郎开店》，这位阳谷县里卖炊饼的掌柜一时成了 名人。鉴于当今名人必需采访的惯例，应《光明画报》之约，特前往采访 武大郎。采访节要如下： “说我招收店伙不要比我高的，是实情。按你们的文词说，是‘同声 相应，同气相求’。按俺们的粗话说，叫‘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 么鸟’。话再说回来，这也不尽然。俺武家店里原本就有着一个高个子伙 计。解雇？不兴。开除？没犯错误。调走？人家该说我不能容纳人才哩。 可他晃来晃去像个骆驼似的，叫人心烦得慌。有了，订个制度，加点纪律 。比如：门口高矮一律按武家规格。你想直起腰来，对不起，碰头。桌子 间隔一律按武家步式。你想迈大步，对不起，碰腿。碰坏了东西，你赔。 再说，看什么问题都应一分为二。你个子高，穿衣费布，违反节约原则。 就凭这，评先进时就得考虑考虑。 “王伦，浑蛋透顶。亏他还是读书人哩，简直是呆子一个。你想，林 冲来入伙，你就留下吧。给他吃给他喝，就是别给他机会去耍枪弄棒让他 显出能耐来。这一来，他一辈子也别想压过你去。遇到场面上事，让他出 来陪衬陪衬，你不更显得光彩！要叫我，别的部门要，还不放他走哩。可 王伦偏偏逼着向他要什么鸟‘投名状’。这倒好，一下山就碰上杨志，这 一场好杀！一下子倒反在全寨喽罗面前让林冲把能耐全显出来了。这不是 失策？叫我，我才不这么傻哩……” 一九八六 看《贺后骂殿》想及于“衔" 《贺后骂殿》中之孤儿寡妇本要在金殿之上破釜沉舟大闹一场，禁不 住新上台皇帝唱出一连串官衔奉送，母子满腔怒气立即冰消。 《我的前半生》载：溥仪皇帝戏弄一管电灯者，封他为“镇桥侯（猴） ”，盖此乃蹲桥头乞丐之诨名，此人信以为真，并找内务府索讨“官诰” 云云。 “衔”之惹人爱，若此。 “衔”为才干、权力、尊荣之象征，故占有“衔”有如占有银行支票 ，多多益善。 《辍耕录》云：“中书右丞相伯颜所署官衔，计二百四十二字。” 《池北偶谈》：“明天启中，魏阉擅权，仿《缙绅》为《内官便览》 ，首列己衔，亦至二百许字。” 头上加戴以衔，犹如女人插戴首饰珠翠，花枝招展，使人艳羡，此理 之所固然。 然此女如系一丑婆，其所戴之首饰珠翠不正适足以显其丑？以对比观 之，头小而其所插戴愈多，则头之本身不亦更显得愈小？目不见睫，无暇 思此了。 一九八六 《虎牢关》揣想 看《虎牢关》刘、关、张三战吕布，忽起揣猜：他们此时作何想法？ 吕布可能作如是想：以寡对众，毫无惧色，不谓勇乎？不谓英雄乎？ 诸葛亮舌战江东群儒，我吕布力敌桃园三人，“文攻武卫”，当为三国佳 话。尔等靠人多取胜，则英雄所不为。 刘、关、张可能作如是想：我哥们虽生不同辰，却愿死之同时，不谓 义乎？同仇敌忾，群策群力，鸣鼓而攻，前赴后继，不谓勇乎？不谓英雄 乎？尔失道寡助，夫复何言“英雄”。 各是其是，各非其非。于情可通，于理有据。不知英雄桂冠当属于谁 ？ 且又揣想：试将四人关系分化、改变之，安知此时各之所“是”、非 彼时各自所“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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