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她是妓女,一个穿着非常暴露的黑妞。
她走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麦续!功当姆哇?”(法语:先生!喜欢我吗?)一身短小的紧身衣裤,把身体各部分的曲线都清晰地勾勒出来。突挺的乳房很丰满,在人眼前颤颤地抖动着。已经不能再短的小短裤,上面露出平坦的小腹和肚脐,下面是两条光溜溜的大腿。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天很热,这是非洲的特征。
突然,眼前出现了几个身材高大粗壮的非洲黑男人,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大砍刀。拿着大砍刀的那个黑人,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我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生殖器,还在往下一滴滴地淌着血。
这是碰上打劫的了。我把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可是他们还是向着我咿哩哇啦地喊叫着。
他们说的是当地的土著语,我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从他们的表情中感觉到危机就在眼前,赶快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让他们看确实没有东西了。
那个拿大砍刀的黑人,瞪着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把刀慢慢举起,举得很高。
我绝望地看着他举起的刀对着我的脖子狠狠地砍下来……
“啊——”我惊恐地大叫一声,本能地向一旁躲闪。陡然的阵痛让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环顾着周边的环境,发现自己满身大汗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下,惊魂未定中右手仍然抬得老高,护着脖颈。噩梦,这又是一场噩梦。
逃出非洲回到北京已经三年了,很多次都是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我不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平静、舒适的生活,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噩梦。更让我感到纳闷的是,同一个恐怖的场景为什么会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妻子被我吵醒了,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支支吾吾地爬回到床上,又钻进被窝里。今年冬天暖气烧得很热,虽然是三九天,屋子里却很暖和。席梦思床软软的,一床薄薄的丝绒被,再加上一个丝绒毯,又轻又暖地盖在身上,仿佛置身于人间的天堂。我喜欢这感觉,这是一种只有像我这样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幸福感觉。
自从回国之后,遇到的朋友们提问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怎么去的非洲?
那是1991年11月底,我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心中并不十分清楚的未来,看似潇洒地从北京出发了。
国际列车没日没夜地开着,虽然也有些兴奋,但是心里总是感到沉沉的。想想自己除了二十多年前上中学的时候,学过的那点几乎已经忘光了的俄语,再不会其他外语。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不知道将来能到世界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能碰见什么人,能干些什么事。甚至还能不能再回来都很难说,我居然就这样出发了。
进入俄罗斯境内,面对车窗外陌生的人景、风情、建筑,心头蓦然涌出一股涩涩的酸楚。望着镜中早生的白发、容颜的沧桑,那一刻,似乎品出了“悲壮”的内涵。
在莫斯科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一起出国的大多数人都想以这里为跳板,再去其他国家发展,可是想想去哪里都不容易啊。我知道自己不适应从国内向外倒腾货物的工作,但是干什么才成,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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